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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行山,南北蜿蜒于山东省之北部,为山东与河北之分界,山势磅礴,纵横千里。
三十年前,太行山里建立了一个天阴教,教主苍虚上人夫妇,武功霸绝江湖,手下罗致的也俱是黑白道中顶尖的高手,主坛下分玄龙、白凤两堂,各统三个支坛,支坛下又分为十六个分堂,七十二个舵主,遍布于南七、北六十三省。
当时的天阴教真可谓之纵横天下,武林侧目,江湖中的任何纠纷,只要有天阴教涉及,莫不迎刃而解。
天阴教的徒党,更是结众横行,做出许多不法之事,但官府也莫奈他何。
可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当时侠道中的领袖,铁剑先生展翼,联结十三省武林好手,由南至北,将天阴教的分舵逐个击败,后来得到一位异人所助,竟将天阴教一举而灭,但十三省武林好手,几乎全伤在此役之中。
可是天阴教的余威仍在,这么多年来,武林中人提起天阴教,仍然是谈虎色变。
是以方才那黑白两个童子,说是天阴教下的人物,想必是天阴教又重振江湖,在场诸人,除了熊倜之外,谁不知道天阴教的威风? 其中尤其是生死判汤孝宏,当年他亦是天阴教下的分舵舵主,但后来见大势已去,便悄然远引,此刻听叶清清说,天阴教主要找他面谈,他深知天阴教教规之严,手段之酷,更是吓得面如土色。
那蓝大先生看完字条后,交给唐羽,唐羽接过字条,高声念道:“武林诸前辈大鉴:诸位业已受愚,粉面苏秦金蝉脱壳,只身带着成形首乌由水路上京,此事本属极端秘密,但愚夫妇得以知悉,现已将此人拿下,为免诸位受其愚弄,特此奉达。
“下月月圆之时,愚夫妇候各位大驾于泰山玉皇顶,到时有要事相商,望各位准时到达勿误。
专此问好。
焦异行、战璧君同上。
“又及,生死判汤孝宏乃我教中叛徒,今特派教下司礼童子请之回教,届时万望各位袖手而观,盖天阴教中私事,尚不容人过问也。
” 七毒书生唐羽念完信后,场中各人心里俱是怦然打鼓,不知天阴教主在泰山绝顶相召,究有何事。
熊倜心里更是难受,他忠心为友,却不知反被王智逑所玩弄。
吴诏云亦在心中盘算,怎样来应付这件事。
熊倜又气又悔,将那箱子上的锁用力扭开,里面果然空空如也,于是他向诸豪说:“此次粉面苏秦所施之计,小弟实是不知,所以才致如此局面,还望各位多多见谅。
” 此时那叶清清突地一声娇喝,说道:“生死判汤孝宏可别想走,我们教主特来相请,难道你想敬酒不吃吃罚酒?” 原来生死判知道天阴教主相召,定然凶多吉少,竟想趁着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悄悄一溜,此刻他听到叶清清的娇喝,心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谅他们两个小孩,也不能捉到自己。
于是他猛一躬腰,竟自使出“蜻蜓三抄水”的绝顶轻功,往外逃去。
黑衣童子白景祥冷笑了一声,拱拳说道:“那敝教中叛徒妄想逃跑,实是自讨苦吃,晚辈们有公务在身,此刻先告辞了。
” 说着与叶清清同时一躬,也不知用的什么身法,两条身躯如箭一般直蹿而出,一晃眼失了踪迹,真是个轻快绝伦。
蓝大先生道:“此间的事,已经告一段落,我们先告辞了,下月月圆玉皇顶再见。
”说完带着门下弟子,径自穿林而去。
群豪纷纷拱手散去,受伤的日月头陀,也被托塔天王手下的好汉,抬起救去。
七只精工打做的红木箱子,零乱地散在地上。
镖伙们惊魂初定。
熊倜的心里难受已极,他所付出的一份友情,竟浪费在一个存心利用他的人的身上,这是他最感悲哀的。
吴诏云心里更是难受,在难受外还加了一份惭愧。
他和粉面苏秦结识多年,这次竟被出卖,惭愧的是他和王智逑到底是结义兄弟,王智逑欺骗了熊倜,他心中自也难受,再加上王智逑现已身落天阴教之手,谅必没有什么生还的希望,鸣远镖局经过这一次打击,也无法再抬起头来,前途实是不堪设想。
他想起他初出师门,抱负甚大,满想凭着一身武艺,创出一番事业来,但现在落得如此,再者技又不如人,就连那两个幼童,自己都不能相比,还说什么闯荡江湖,创业扬名呢? 他愈想愈是心灰,对熊倜说道:“想不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也没有想到王智逑居然如此,反正日久见人心,彼此终有互相了解的一天,现我也无颜再去泰山与天下英雄相会,贤弟年少英发,日后必成大器,我带着镖队回转江宁后,决定远引江湖,再练武功,你我后会有期,但望贤弟能在泰山会上,出人头地,扬名天下,愚兄得知,也必替你欢喜。
” 他说着说着,心酸不已。
熊倜也非常难受,但也说不出什么劝解的话来。
两人黯然相对,彼此心意相通,日后竟成了好友。
吴诏云给熊倜留下了一匹马及许多银两,又再三叮咛了许多江湖上的禁忌和习俗,才互道珍重,带着镖车返回江宁。
熊倜独自骑在马上,茫然向前行走,这许多天来他虽已学会了很多,知道了江湖的险恶,人心的难测,他也知道,在患难中得来的友情才最可贵,可是前途茫茫,他现在要独自去闯了。
他路径虽然不熟,但顺着官道走,天还没黑就到了滕县,他找了个客栈胡乱住下,思潮反复,一夜未得成眠,天亮便又上道了。
他沿途问路,知道前面就是曲阜。
曲阜乃春秋旧都,孔子诞生之地。
熊倜读诗书,自然知道,此时距离泰山之会尚早,何不在曲阜多耽几天瞻仰孔夫子的圣迹。
孔林在曲阜城外,为有名的胜地,到曲阜来的,差不多全要到孔林去瞻仰一番。
林外绕以红垣,松柏参天,碑碣甚多。
熊倜到了此处,只觉得人世间的荣辱,都不再是他所计较的了。
他随处观望,忽见一个青衫老者,拄杖而来,随口歌道:“华鬓星星,惊壮志成虚,此身如寄。
萧条病骥,向暗里、消尽当年豪气。
梦断故国山川,隔重重烟水。
身万里。
旧社凋零,青门俊游谁记? “尽道锦里繁华,叹官闲昼永,柴荆添睡。
清愁自醉,念此际、付与何人心事?纵有楚柁吴樯,知何时东逝。
空怅望,鲙美菰香,秋风又起。
” 此词本是南宋爱国词人陆游所作,此刻这老者歌来,但觉苍凉悲放,豪气干云。
熊倜见老者白发如霜,面色却异常红润,行走在古柏苍松之中,衣袂飘然,直似图画中人,不觉看得痴了。
那老者漫步到熊倜跟前,朝熊倜微微一笑,说道:“这位老弟驻足这里,想必也是被此间的浩然之气所醉。
”他微一叹气,又说,“人生百年,晃眼即过,要落得庙祝千秋,真是谈何容易。
” 熊倜礼仪本周,对这老者又有奇怪的好感,闻言躬身称是。
那老者朝熊倜面上看了半晌,点头道:“果然年轻英俊,聪明忠厚,兼而有之,是个可造之材。
”说着又拄杖高歌漫步而去。
熊倜站在那里愣了许久,想道:“人人都说我年轻有为,我定要奋发图强,不可辜负了自己,何况我恩怨俱如山重,如不好自为之,怎生了却,岂可为了些须事故,便意志消沉起来?” 于是他开始面对事实,不再惧怕一些未来的事,他相信,世上任何一件事,都会有解决的办法,空自发愁,又有何用?他自知武功、经验俱都还差,但事在人为,只要努力,何患无成? 在曲阜他又耽误了几天,才动身渡泗水,直奔泰山。
泰山为五岳之长,虽然雄伟有余,但却秀润不足,因为多石少土,半山以上树木,多借云气沾濡而生,不易繁茂,只有对松山,很多松树生于两面峭壁之上,远望黑簇簇一排,有如马鬣,白云出没其间,实是一大胜处。
熊倜在此仰望南天门,神霄绛阙,去天尺五,石磴蜿蜒一线,上接苍穹,要不是熊倜身怀奇技,有恃无恐,真不免望而却步了。
熊倜正在出神,忽地远处又有人作歌而来,歌曰:“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 熊倜定睛一看,却原来又是在孔林中所遇老人,拄杖飘然而来。
那老者走至近前,看到熊倜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想不到我们又在此相见。
” 熊倜也躬身问道:“老丈何处去呀?” 那老者哈哈大笑道:“来处来,去处去,飘浪人间,快哉!快哉!日后若再相逢,那时你便是我的了。
” 说完又自大笑高歌而去。
熊倜眼望他背影消失,那老者所说的话,令他觉得既奇怪又惊异,他愕了一会,游玩的心情已失,便径自返回山东旅店。
一进旅店大门,忽见里面走出三个黑衣大汉,装束和前见的黑白八骑完全一样,走出店门时,狠狠盯了熊倜几眼,内中一人突地转回身来,朝熊倜说:“阁下看来眼熟,可是鸣远镖局的英雄?” 熊倜怔了一怔,回道:“在下熊倜,不知阁下有何见教?” 那大汉哦了一声,答说:“原来阁下就是近来江湖传言的熊倜,好极了,好极了,想来阁下必是前来赴敝教泰山玉皇顶之约的,现在距时还有一日,后天便是正日,阁下万勿忘记。
” 说完就抱拳走了。
熊倜这才知道这大汉原来是天阴教下的人物,怪不得这等诡异。
熊倜回到房中,正觉无聊,唤小二送来些酒菜,胡乱吃了,正想早些就寝,房门一动,突地一人走了进来。
熊倜见那人全身也着黑色衣服,却不是劲装,只是普通长衫,乍一看他还以为是墨龙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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