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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声同情,侧眼偷看来宾中已有不少人脸现不平之色,心下一动,正要展声大哭,博取他们的同情,忽听主裁镜容大声叱道:“歌生回去,镜元兄的名字是你随便叫的吗?” 歌生横袖抹去眼泪,怒目道:“镜元有罪,做不得长辈,怎生叫不得?” 镜容神色严肃道:“镜元兄有何罪?要你指责!” 歌生声音悲怨道:“大家有目共睹,镜元不在,显是没有办成去年佛爷吩咐的两件事,佛爷有命令而办不到,该当何罪?” 镜容道:“你怎知镜元兄没有办成佛爷吩咐的两件事!” 歌生理直气壮道:“他若办成,怎会不赶回来参加此会,显是畏罪!” 镜容大笑道:“当年佛爷时限一年,要到晚上子时才满,你急什么,还不退下!” 歌生一想果然不错,现在才亥时初到,离子时还有一个多时辰,但他心急父仇,不知进退道:“现在是论规大会,就该赶到,没有赶到,就该论罪!” 镜容念他是堂兄镜愚的独子,暗生维护之心,叫他赶快退下,免得别人指责目无尊长之罪,但见他还不退下,不由微生怒意。
歌生还不知厉害,大声喊道:“各位评评,镜元该不该判罪?” 他这一喊,触怒佛爷,洪声道:“将他拿下!” 那边芮家执法的长辈,走出两位,迅快上前,擒住歌生,歌生大恐,颤声呼道:“歌生何罪?” 佛爷缓身站起,威严有神的目光四下一扫道:“芮家辈分最为重要,小子目无尊长,可恶已极,处残刑!” 说完就垂目坐下,佛爷有令,镜容哪敢不从,只得缓缓道:“歌生目无尊长,该当断……” 这罪名在芮家本当砍断一臂,只要主裁一宣判出来,立时执刑,歌生吓得面无人色,冷汗滴滴渗出,暗道:“这下完了。
” 哪知就在此时,一声巨喝道:“且慢!” 但见人群中走出一位方面大耳,面目微黑的老乞丐,来宾席中大都认识他,只听纷纷嚷道:“龙掌神乞来了!龙掌神乞来了……” 龙掌神乞芮镜元后面跟着走出一位姿容绝美的女子,大家见着这女子,齐都暗暗称赞。
阮伟看出是温义,心下大喜,差点忍不住要冲到场中,大大地喊她一声“义弟”。
龙掌神乞走到佛爷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然后走到镜容身前,问道:“镜容弟,歌生所犯何罪?” 主裁芮镜容起立行礼道:“镜元兄,歌生触犯及你,佛爷有令处残刑。
” 龙掌神乞面向佛爷大声恭敬道:“老佛爷,可否看在晚辈面上,饶歌生一次!” 佛爷摇头道:“家法不可乱,歌生目无尊长,轻饶不得!” 龙掌神乞道:“望佛爷念歌生年轻无知,晚辈斗胆还请佛爷饶恕!” 佛爷微怒道:“芮家家法谁敢违背!” 龙掌神乞见佛爷生怒,不敢再说,场中顿时寂静无声,这时走上一位年轻的芮家子弟,手提一柄雪亮的砍刀,走到歌生面前,就要行刑。
歌生吓得牙齿咯咯直响,在这关头他也不顾镜元大伯是不是自己的仇人了,只听他颤声求道:“大伯救我!大伯救我……” 龙掌神乞眉头一皱,突道:“镜元代歌生一罪!” 来宾中尚未听清他的话意,只见龙掌神乞右掌迅快向左手抓去,一下就把小指拗断,递到主裁面前道:“镜元罪过,望主裁见谅!” 在芮家中本有长辈代晚辈受过之理,但甚少实行,就是实行也常是父亲不愿爱子受罪,以己身代受较轻之刑,像龙掌神乞只是歌生的大伯而代他受过之事,却从未发生过。
镜容接下龙掌神乞的左手小指,大叹道:“既是镜元兄代罪,歌生无罪!” 佛爷垂目观鼻,缓缓道:“歌生还不快向你伯父道谢!” 歌生再也想不到大伯会如此救了自己一次,心中大为感动,行至龙掌神乞身前,抱住他的双腿泣道:“大伯……大伯……” 他叫了数声却说不出一句感激的话,龙掌神乞用白布缠住尚在流血的小指头,笑道:“回到座位上去坐好,论规大会还没有完呢。
” 歌生乖乖地站起,满面泪水地走回自己的座上。
龙掌神乞豪声向四面道:“镜元有事,致使来迟,祈请各位谅宥扰乱之罪。
” 镜容缓声道:“镜元兄,去年佛爷吩咐的两件大事,可曾办妥?” 龙掌神乞恭声道:“幸不辱命!” 说着他就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油纸包,打开来赫然是对人耳,他将人耳送到镜容手上道:“这就是去年擅自闯进芮城府,天媚教少教主万妙仙女的双耳,请主裁过目!” 顿时来宾席中一阵喧哗,要知这时天媚教的声势已甚响亮,只较之天争教稍稍逊色,众人再也难于想象天媚教的少教主竟然如此轻易被龙掌神乞残了双耳,不由对芮城府的规矩更为胆寒,但却十分想不透芮城府为何不许陌生女子进入城内。
镜容过目后,正色道:“那另一件事呢?” 龙掌神乞道:“去年乔装进城的少年,就在镜元的身后,请主裁定夺!” 阮伟不觉十分紧张起来,生怕他们要义弟嫁给芮家中人,仔细向温义望去,见她虽是女装,与当年的男装完全不一样,人却比去年消瘦多了,神情也忧郁多了。
镜容低声向身后一位年轻子弟说了一句话,他立时走去,带来一位妇人,那妇人走到温义身边,笑道:“姑娘跟我来。
” 温义什么表情也没有,跟着妇人而去,那样子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阮伟看得暗暗心酸,眼泪夺眶而出,只听旁边那位与终南弟子道:“这姑娘空负绝世姿容,却无一点灵气,实在可惜!” 武当弟子叹道:“去年我见她身着男装,却不是如此,未想到一年来变得如此厉害!” 阮伟暗暗呼道:“义弟!义弟!你可是为了大哥而如此憔悴……” 他不由伤心得连连横袖抹去泪珠,亏好旁人都注意场中而没有注意到他的失态,否则真要奇怪一个大男子怎会无缘无故如此伤心。
场中龙掌神乞向佛爷报告一年来行乞的生涯,不一会那妇人又带温义走进场内,妇人低声向主裁说了几句话,便即退去。
镜容得到妇人的报告,大声向温义道:“你既是处子之身,便可嫁给本城子弟,不知你可愿意?” 温义冷冷道:“什么愿意不愿意,我凭什么要嫁给你们芮家中人!” 镜容道:“你擅自闯入芮城,不嫁给芮家就得受刑,这两条路随你选择,你愿选那一条?” “我不愿嫁给芮家……” 镜容恕声道:“你不愿嫁给芮家,就得立即自毁容貌!” 温义冷笑道:“毁了我的容貌又有什么用!” 镜容道:“这是芮家的规矩,谁叫你去年闯进城来,快快自行动手,否则本主裁要派人上前执刑了!” 温义转向龙掌神乞道:“老芮,你约我一年后见面,我从千里赶来,没想到你们芮家要如此待我,是何道理?” 龙掌神乞不安道:“芮家祖规严厉,老芮约你一年后见面,也是要劝你嫁给本城子弟,恕我没先向你提及……” 温义幽幽叹道:“其实我嫁给你们芮家有什么用,娶得了我身,却娶不得我心……” 镜容道:“你到底愿不愿意,快快答来!” 温义低头喃喃道:“人生乐在相知心……” 镜容等得不耐,大怒道:“什么知心不知心,你再不答来,莫怪本主裁不客气了!” 温义抬起头,茫然地望着镜容,凄凉地笑道:“你要我嫁给芮家,就嫁给芮家吧!” 镜容笑道:“咱们芮家不会亏待你,将来于你只有好处……” 他停下话声,眼眸四下一扫,大声又道:“本主裁当着天下英雄宣布,此女以后成为……” 他正要在宾客面前宣布温义为芮家中人,突然一声暴喝,来宾席中飞掠下一人,站定场中后,洪声道:“且慢!” 众人一看那人是个面目平凡的中年人,各各都不认识,心下奇怪:“此人是谁,竟敢到芮家府中撒野!” 镜容也不认识来者是谁,但见他从来宾席中跳出,不敢失礼道:“这位兄台有何见教?” 那中年人就是阮伟,他不理镜容的问话,走到温义面前,沉声道:“你可是真愿嫁给芮家?” 温义看不出面前此人是阮伟装扮,冷冷道:“什么是真?什么是不真?” 阮伟凝视着温义消瘦的面容,真想即刻呼出“义弟”两字,但他在这情况下,不敢相识,竭力忍住心胸中的激动,缓缓道:“你心中愿意便是真,你心中不愿意便是不真。
” 镜容眼看这件事很快解决,了结镜元兄的难题,哪知此人突然出来,竟是扰乱,不由大怒道:“你是何人,来此多管闲事?” 阮伟根本不理镜容,双目透出无限的柔情道:“你若不愿意,便不用嫁给芮家了!” 镜容道:“她就是不愿意也要嫁给芮家,要你担心什么?” 阮伟霍然回身,怒目道:“谁说的!” 镜容豪然道:“芮家规矩,天下皆知,她此生只有嫁给芮家,难道阁下愿意她这娇美如花的面容成为丑八怪吗?” 阮伟威凛地护在温义身前,大声道:“她不愿意,谁也不能奈何得了!” 镜容冷笑道:“阁下是说,这位姑娘若不愿意,就是任谁也不能动她分毫?” 阮伟丝毫不惧道:“不错!她不愿意,在下便要护她出城,谁要拦阻,便是在下的死敌!” 众人听他出此大言,齐皆大惊,思忖不出,此人是谁,竟然甘冒大险来护卫一个女子,而且显然这位女子还不认识他! 温义在阮伟身后,突然道:“你怎知我不愿意呢?” 这句话声音虽不大,因在静夜,四下皆闻,镜容哈哈大笑道:“对对对!阁下怎知她不愿意,真是狗捉耗子,多管闲事!” 阮伟反身望着温义,泪盈于眶,激动道:“你当真愿意?” 温义看到阮伟出乎异常的神情,心下奇怪,这个人为何如此关心自己,不觉生疑:“你是谁?” 那边镜容怕事情再起风波,吩咐两位弟子走到场中,要将阮伟逐出城外,免得他真将温义说得不愿嫁给芮家了。
那两位弟子,不知厉害,走到阮伟身后双双出手,欲将阮伟后臂擒住拉出场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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