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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之声响彻云霄! 金鲁厄脸色铁青,一把抓住加大尔的手臂,头也不回地去了,“无为厅”中又爆出轰天彩声! 辛捷打败了金鲁厄,反而心中一阵迷糊,他下意识地插上长剑,茫茫看着狂欢的众人…… 平凡上人笑眯眯地道:“娃儿,这下可真扬名立万啦——啊,险些把正事忘啦,快走——” 也不待辛捷同意,扯住辛捷手臂,如一只大鸟般从众人头上飞过,穿出大厅——吴凌风急叫道:“捷弟——老前辈请等一下——” 急忙跑出厅门,平凡上人和辛捷只剩下一个极小的背影了。
吴凌风对捷弟爱若同胞,虽知那老者多半就是对辛捷极有青睐的平凡上人,但仍是十分焦急地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他没想到自己的轻功怎能和平凡上人相比,也忘了厅中的杀父仇人——苦庵及赤阳,心中此时只有一个意念,就是追上他的捷弟,至于追上之后是为了什么,他也拿不定主意—— 凌风见那老僧拖着辛捷,身形微微数纵,便在几十丈外,他竭力赶了几步,自知赶不上,心下正自无奈,忽闻背后风声呼呼,一条人影和他擦身而过,身形疾如流星,正是刚才在大厅上硬接那番邦汉子一掌的少年——武林之秀,凌风内心暗惊:“我吃了血果,轻身功夫才突飞猛进,我知道除了捷弟外,很难再有人能与我并驾齐驱,想不到这少年,年龄也不过大我几岁,不但内功深湛,轻功竟也如此了得。
” 他内心不服,当时也提气飞奔,追了一会儿,只见那少年颓然而回。
那少年见了凌风突然又追来,他没追上平凡上人,正生一肚子闷气,沉脸喝道:“你跑来干么?” 凌风见他长得嫩皮细肉,甚是滑稽可亲,虽拉面皱眉,但脸上仍然笑意,毫无威严,不由对他颇有好感。
凌风是少年心性,他对那少年虽有结纳之心,但口头上却毫不示弱,当下轻松道:“我原以为你追上了那老和尚和我捷弟哩!” 那少年听他出言讥讽,怒道:“怎样,你待怎样?” 凌风恼他出言无状,故作悠闲道:“也没怎样。
” 那少年大怒道:“好狂的小子,在下倒要领教。
” 凌风笑道:“领教!” 那少年双手一握拳,从胸前平推出来,凌风识得这是少林绝学百步神拳,当时不敢怠慢,施展开山三式中“六丁开山”一式迎击上去,二人原本无意伤害对方,所以均未施出全力,拳掌相碰,各自退后两步。
凌风赞道:“好功夫。
” 那少年心里也自暗佩凌风功力深厚,他见凌风赞他,敌意不由大减,当下便说道:“在下身有急事,无暇逗留,他日有缘,再领教阁下高招。
” 他说完话,也不等凌风回答,径向原路疾奔而去。
凌风对他原无恶意,当下也不拦阻,忽然想到杀父仇人还在厅上,立刻飞奔而回。
他蹿进大厅,只见空空的,只有几个无名之辈,原来他刚才这一逗留,中原诸好汉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扫了两眼,不见仇人踪迹,心想:“我的仇人都是赫赫有名之辈,他日我登门问罪,他们必然不致躲匿,还怕找不着吗?” 转念又想道:“刚才那老僧武功深不可测,与捷弟又似相识,只怕多半是捷弟常讲的海外三仙之一平凡上人,照他对捷弟甚是欣赏,这一去不知又要传授捷弟多少绝学哩!” “我答应过苏姑娘要去看她,倒也不能失信于她。
” 他盘算已定,便启程赴约。
当他走到山东境内,只见沿路都是扶老携幼,背负重物的人,一脸疲乏神色,像是逃难避兵的模样,内心很奇怪,心想当今天下清平,怎会有兵戎之灾?终究找到一个长者询问原因。
那老者听凌风也是本地口声,知他才从他乡返乡,叹息道:“月前几场急雨,黄河水量大是增涨,终在方家村冲破河堤,淹没了全村,俺家乡离方家村不过百十里,这才带着家小……” 凌风不待他说完,焦急问道:“老伯,那林村怎样了?” 老者道:“客官是问高家村西五十里的林村么?如今只怕已是汪洋一片了。
” 凌风向老者道了谢,足不稍停向东赶去。
他想到大娘母女的娇弱,遇到这凶猛天灾,只怕凶多吉少,内心有如火焚,也顾不得白日之下引人注目,施展轻功,发足飞奔。
他从早跑到傍晚,中午也不及吃饭,只见路上难民愈来愈多,心内愈觉懊怒,待他赶到距林村仅有百余里,一问难民,才知林村周围十里于昨夜淹没。
凌风一听,有如焦雷轰顶,他呆呆的什么也不能想,他强制自己的伤痛,想着援救阿兰母女的法子。
他寻思道:“那小茅房本是依着山坡建筑的,地势甚是高亢,如果爬在屋顶上,大半日之间,水怕也淹不到。
林村既已淹水,陆路是走不通了,不如就在此雇船。
” 他出高价雇了一个梢公,划了一只小船,溯水而上。
此时水势甚是湍急,那梢公费尽力气划去,船行仍然甚慢,凌风内心大急,当时向梢公讨了一支桨,运起内力,划了起来,那小船吃他这支桨不停地拨水,果然前进神速。
行了三个时辰,已是午夜时分,那梢公精疲力竭,再也支持不住,坚持靠岸休息,凌风也不理会他,一个人操桨催舟续进。
又行了一会,水面突然大宽,原来水道也分不出来,只是茫茫的一片汪洋,凌风心知到了洪水为患的区域,距离林村已是不远,奋起神力,运桨如飞。
他见沿途村落都已淹没,很多村民都爬到树梢或屋顶上,手中点着火把。
众人见凌风小船经过,纷纷摇动火把,嘶声求救。
凌风想到阿兰母女身处危境,当时硬起心肠,只作没有听见。
愈来愈近林村了,他心中也感来愈是紧张,手心上出了一阵冷汗,他想:“只要……只要爬上屋顶,那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 小船驶进林村了! 凌风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口腔,他举目四望,那是一片无际的水面,整个林村的建筑物,都被淹在水下,只有小溪旁几株梧桐树,还在水面露出了树尖。
他内心深处突感冰凉,他狂奔操舟一日一夜,内力消耗已尽,此时支持他身体的“希望”,又告幻灭,只觉全身软弱,再也提不动大木桨,“砰!”的一声,木桨落到木板上,人也萎顿倒地。
凌风自幼失怙,一直视大娘如慈母。
那阿兰,更是他心目中最完整,最美丽的女孩,他们俩虽然并没有说过一句爱慕对方的话,可是,彼此间亲切的体贴,深情的微笑,那不胜过千盟万誓吗? 他天性甚是淡泊,一生最大的希望就是手刃父仇,寻求血果,使阿兰重见光明,然后……然后带着阿兰母女,住在一个风景如画的地方……可是,如今呢?一生的美梦,算是完全破裂粉碎了…… 凌风只觉胸中一阵火热,接着一阵冰凉,他仿佛听到了流血声,那是心房在流血吧,他仿佛听到了破裂声,那是心房在碎裂吧! 他深深吸了口气,反复吟道:“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 是的,在这个世上真是苦多乐少,除了生离、死别、绝望、痛苦,那还有什么? 他只觉得在这一瞬间,世上一切都与他不再有关联了,他的思想进到另外一个世界…… “那儿没有愁苦,没有离别,只有欢乐——永恒的欢乐,遍地都是鲜花。
那白栏杆上靠着一个美丽的姑娘,她托着头,正在想念我,相思的眼泪,一颗颗像珍珠,滴在鲜艳的花朵上,那花开得更娇艳了。
” 凌风口中喃喃道:“阿兰,阿兰,你别哭,大哥就来陪你啦!” 他正在如痴如醉,突然,背后有人推他一把,才惊破他的幻境,回头一看,正是那梢公。
原来适才他木桨落地,梢公已被惊醒,点了一个火把,爬到甲板上,只见凌风神色大变,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痴痴呆呆地坐在船头,正想上前招呼,忽又见他脸露惨笑,脸色怪异之极,口中又是自言自语,再也按捺不住,是以推了凌风一把。
凌风一惊之下,思潮顿去,回到现实。
他苦思今后的行止,但是心痛如绞,再也想不出什么。
天色已明,他吩咐梢公顺水划回。
这顺水行舟,确实快捷无比,不消两个时辰,便到达岸边。
凌风茫然下了船,在难民群中,看遍每张面孔,也不见大娘母女,当时更肯定她们已遭大水冲走。
他万念俱灰,不愿混在乱糟糟的难民中,他只想一个人清静、孤独地回忆,咀嚼昔日每一个小动作、每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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