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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的凶悍之气,只听他大喝一声:“杀!”双手虚虚作势,一开一合之间,身子竟然箭一般飞起,直冲张延而去——他这最后一箭竟然是将自己射了出去! 张延仓促接了前一箭受伤已是不轻,虽然靠着吐出一口淤血化解了部分伤势,可是没想到转眼间莫非平合身杀到。
当即,他放下白千帆,仓促起掌迎接,一击之下,只觉莫非平靠着冲势,内力滚滚袭来,不禁身不由己地被带得向后飞起。
莫非平的攻势虽强,却已是强弩之末。
片刻之后,张延便感到他的内力已经开始转弱,当即潜运真气,正准备反击,猛觉得脚下一空,霎时惊觉两人的身子已在万丈悬崖之外! 此地名为舍身崖,壁立千仞,一旦坠下,凭你通天武功也必是有死无生。
张延长居此地,自知此刻的凶险。
他万没想到莫非平居然如此悍勇,竟欲与他同归于尽! 心念电转之间,两人已经急速下坠,张延若要求生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眼见莫非平此刻已是半昏迷状态,整个身体无力地耷拉在一边,随着自己下坠,若以他为垫,自己借力上升应该可以……一瞬之间,有千百个念头闪过张延的脑海。
眼见不能再拖,张延长叹一声,骤地伸手扣住莫非平的右臂。
莫非平自知此刻重伤发作,已经无力反抗,索性低垂了双手,只有双目中充满了讥诮之意。
他正要开口说话,猛觉得一股大力涌来,身体如腾云一般斜斜飞起,扑通一声重重落在了悬崖边上。
方才“九死神功”的后遗症已经开始发作,加上这重重的一摔,莫非平只觉得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一般。
不过此刻,他却顾不了这些,将将落地便挣扎着爬起身来,冲向那悬崖边看去。
——只见一线深谷,云雾缭绕,也不知有几千、几万丈深,峭壁直直流下,青藤、枯树遍布于石缝之中。
看情势,就算是天下第一的左锋亲来,也绝无生理。
想到刚刚张延明明能以自己为垫脚石,独自逃生,可万万没有想到他却舍命救了自己这个逃犯。
莫非平愣愣地站在悬崖边上,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崖下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人正在奋力攀爬,莫非平心下一动,疾步上前,却见一只血肉模糊的手自下搭上了悬崖的边缘。
那只手颤颤抓住岩边一处的凸起,想要尽力攀上,却似乎已经力竭,几次努力想抓紧岩石却终究力不从心,怕不要一刻,就要力竭落下,万劫不复了。
甚至不需要你出手,只要稍等一等、等一等,等这只手松开,一切便可以了解。
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够找到你的踪迹,天高任鸟飞,就此脱离险地,任务也将完成! 莫非平摇了摇头,终究自己还是做不到啊。
他不禁自嘲地笑了笑,一把伸出手去,拉住了这只马上就要力竭而,松的血手…… 原来张延坠下之时,便已看准半山腰上的一棵枯树。
看那枯树几乎两人合抱粗细,却不知它在这石缝之中是如何艰难长成的。
他将莫非平扔上悬崖所用的,是自家的独门功法“降龙劲”。
靠这门功法扔出的物事会呈弧形飞出,能极大降低落地时受到的伤损,而抛物之人也会受到相应的反作用力。
就见那莫非平画了个弧形飞上悬崖,而相应的,张延的下落速度几乎加倍,方向也被带得歪了歪,斜斜飞向悬崖,恰恰落在那枯树处。
此刻生死攸关,张延不敢怠慢,当即运劲入腿,在那枯树上一点。
随着“咔嚓”一声脆响,那合抱粗的枯树竟然被这一击之力撞断为两截,坠下深谷。
而张延也当不住这巨力,只觉一阵剧痛,左腿腿骨已被折断。
此时此刻他也顾不得疼痛,借着这一顿,连忙伸手抓住崖边的藤蔓,终于止住了下坠之势。
拖着一条断腿和伤痕累累的身体,在悬崖上攀爬,这已超过了张延体力的极限,他只能靠着一股求生的意志苦苦支持。
当感觉自己的手被稳稳地拉住时,他终于双目一黑,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张延悠悠醒转,费力地抬起头,朝左右看去: 自己正躺在悬崖的边上;自己的副手、白发浮云白千帆躺在自己的左边,双目紧闭;而自己的右边,却见二人追捕的对象、无影弓莫非平正大模大样地盘膝打坐。
张延挣扎着想要坐起,可是稍一动弹便觉得断腿处钻心一般的疼痛,且胸口处的内伤也有爆发之势。
他只好苦笑一声,重又躺下——想不到如此一番争斗下来,主客易位,自己这两个追捕者反倒成了无影弓的板上鱼肉。
听到张延的动静,莫非平缓缓睁开了眼睛,却没有别的动作,只是狠狠地瞪着他。
张延也不开口,索性头一低,开始闭目养神。
静默半晌,莫非平开口道:“他妈的你们两个这么一路追我,老天有眼,终于让你们落到我手里了!你,不用运功了,我看了你的伤势,没个七八天复原不了,看老子呆会儿怎么收拾你们!” 张延却仍是对他不理不睬,面上也看不出丝毫紧张或是害怕。
又是半晌静默,还是莫非平忍不住开口道:“你小子看起来不怎么害怕啊,看来老子不动真格的是不行了!” 张延微微睁开眼睛,淡淡道:“我为什么要怕,无影箭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
” 莫非平万没料到张延会说出这句话来,一时倒被噎住了。
愣了一下,他骤然哈哈大笑起来,张延也随之大笑,一时间两个男人的笑声震响了这原本静谧的树林。
半晌,二人方才双双止住大笑。
经历了刚刚的生死之劫,在这两个立场截然相反的男人之间仿佛建立起了某种微妙的信任。
还是莫非平率先开口道:“你不是在追捕我么,刚刚又何必冒险救我?” 张延动了动身体,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些:“我追捕你只是因为你有杀人的嫌疑,但是我无权判定你是否有罪,是否该死。
更何况即使你真的是罪犯,我也无权杀你,更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在我的面前,而袖手旁观!” 莫非平笑道:“想不到你这小子还是个圣人?”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嘲讽之意。
悠然望着天上的白云,张延淡淡道:“其实你又何尝不是呢?刚刚出城之时,你身负重伤,被我和老白围攻,城门即将关闭,虽然情势如此危急,可是你冲上城墙之时,仍然只是将士卒点穴而没有杀他们。
这个天下自称英雄的人多了,可能做到这点的,我却还没见过几个。
就冲这一点,无论你是否是真凶,我都要救你一救!” 莫非平稍稍一愣,忽地站起身来,笑道:“好,走吧!他奶奶的,你这个不争气的家伙,还得让老子背你!” 张延心下一震,道:“你……” 一个字刚出口,便被莫非平豪迈的声音截断:“好了,大家都是大男人,就不用说什么肉麻话了。
老子从不会让朋友为难的。
他奶奶的,可先说好了,老子可没有杀什么‘左寒右暖’的,今天跟你回去,只是因为信得过你。
你要是敢害老子,小心日后夜夜恶鬼缠身!” 张延只觉得似乎有一股暖流正慢慢在胸间回荡。
“朋友”这两个无比简单的字眼在此刻听起来,却犹如黄钟大吕,足以震颤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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