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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一路快马加鞭,星夜兼程,沿路打听那戏班的下落。
他原担心敌人隐匿形迹,甚至化整为零,追踪起来不免大费周折。
谁知一路上竟有不少人都见过戏班出现。
这戏班虽然经过各地时并不停下来演出,却是大张旗鼓,令围观者皆知。
林青心知敌人必然是故意如此,有那个可怕老头儿筹谋定计,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细细算来无非有两种可能,一是敌人本就有意引自己入京,所以沿路上留下痕迹,让自己欲罢不能;而另一种可能则是戏班仅是敌人的疑兵之计,小弦并不在其中。
可恨自己如今全无线索,也只能先拼力追赶再说。
如此走了四日,虽仍能打探到戏班的消息,却始终追赶不上。
林青反而定下心来。
这证明了戏班绝对与敌人有关,自己至少没有追错。
经过平山小镇的一番遭遇,他一路上皆留了心眼,找了多位当地居民打探消息,唯恐又被敌人所骗。
追到第五天,林青座下的一匹马儿终于不支倒毙,另一匹亦是奄奄一息,林青只好找了个集市,重金买下两匹好马,心想那戏班就算亦是昼夜疾行,总是有不少行头,虽比自己提前走了半夜的辰光,却未必能像自己一般不休不眠地赶路,最迟明日就应该能追上。
他匆匆来到前方一个小镇,果然打探到那戏班才离开不足一个时辰。
一般人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更加拼命追赶,但暗器王林青能有今日的名头,自有其非常之处,当下他不但不再去追赶,反是寻家客栈住下,饱餐一顿后埋头大睡。
原来林青想到敌人高手众多,且不说追捕王身为京师八方名动之首,那老头儿能在眨眼间神不知鬼不觉地擒下小弦,武功亦绝对不凡,再加上那年轻人……自己体力完好时尚有一拼之力,若照目前的状态,纵是追上敌人恐怕也绝非其对手,只能徒然受辱无功……当下他按住性子,强迫自己养足体力,以备来日的一场大战。
※※※ 林青睡到半夜,一跃而起盘膝运功,功运十二周天后,但觉神清气爽,体力充沛,内力比起平日来更有精进。
心中明白正是经过这三日不眠不休的赶路,反而激发起体内的潜能,武功又提高了一层,看来果然是塞翁失马,福祸莫辨。
他正要出门,却先听到轻轻的敲门声。
“什么人?”林青大奇,隐隐听到街上响起了更声,正是三更时刻。
这么晚了竟然有人找上门来,不问可知应是敌人。
他登时精神大振,沉声道:“进来吧。
”同时抬手将偷天弓擎在手中,严阵以待。
推门进来的却是店伙计,他见到林青衣衫齐整,方舒了一口气:“客官见谅,你有个朋友非让小人给你送样礼物,小人本以为客官定是早就安歇了,推辞不肯,他却口口声声说你一定还没有睡……” “我可没有那样的朋友,你想必得了不少好处吧。
”林青淡然一笑,截住啰嗦不休的店伙计,“他让你带什么东西来了?”那店伙计脸上一红,将一物轻轻放在桌上。
林青道:“你先不要走,我等会儿还有话问你。
”他眼神锐利,早已看到店伙计交来的东西是个粉红色的木盒,虽不知里面藏着什么物事,却无疑与敌人有关,自然要朝店伙计询问一番。
店伙计面露喜色:“客官放心,小人暂还不会走。
交给小人东西的那人还说了,等客官看完了他送来的礼物,尚有一句话要小人转述。
” 林青冷冷道:“什么话?” 店伙计似乎是噎了一下,方才道:“那人一定要客官先看过东西后,再让小人说的。
”其实他本还想再朝林青讨些银子,但林青说话时自有一种令人不敢违逆的气度,他虽有这心思,奈何仅是空张了张口,却不敢表露出来。
就见那木盒约摸五寸见方,制作得十分精巧,花纹细密,雕工精细,拿在手中但觉触指生温,隐有清芬之气。
林青认出这是京师流星堂的手艺,而且用料为最好的檀香木,仅这样一个盒子,价格怕不下百两。
至于那些花纹代表什么图形,他却无心辨认。
林青虽在京师呆过数年,但甚少与流星堂打交道,不过他知道流星堂是八方名动中的机关王白石所创,精于制作各种匪夷所思的小玩意儿,多为宫廷中所用,敌人既然故意送来这小小的木盒,其中极有可能藏有什么可怕的机关。
他身为暗器之王,接发暗器的功夫天下无双,纵然木盒相距如此之近,发射出什么暗器亦有把握接下,只是对那无形的对手实是颇有忌惮,为求稳妥,仍是在掌中戴上一层几乎透明的手套。
这手套乃是用北疆特产的一种蚕丝所制,不但刀枪难伤,更不惧毒力。
林青虽从不用淬毒暗器,但这手套还是八年前他二十五岁生日时骆清幽所赠,故而一直收在身边,想不到今日却派上了用场。
那店伙计奇怪地看着林青戴起手套,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插言道:“那个木盒上不是有扣锁么,想必一按就开了。
” 林青心想岂会如你想得那么简单,双手轻抚木盒表面。
他手感极佳,已隐隐感觉到木盒里似乎还有夹层,轻哼一声,却不直接按下扣子,而是将一股无形内力化为有质之物,轻撞下去……就听“啪”地一声轻响,盒盖弹开,里面竟然又是一个淡蓝色的木盒,只是比外面那层粉红色木盒稍小了一分。
林青心中略奇,却知敌人自然早想到自己会小心谨慎,这第二层木盒只怕更是凶险。
他将淡蓝色木盒取出,仍是依刚才的方法打开。
谁知木盒打开后仍是全无异状,只是里面又有一个绿色、更小一分的木盒。
店伙计何曾见过如此精巧的木盒,惊得双目圆睁。
此刻莫说是他,就连林青心中亦是大感好奇,不知敌人给自己这样一个木盒,到底有什么用意。
如此连续打开了六次,每一次都出现一只更小一号的木盒,颜色也各不相同,而且每一只木盒上都绘有图形。
等第七只木盒取出时,尺寸仅有半寸,颜色纯白如雪,也不知能放下什么东西。
这只木盒比起最外面的那只木盒虽然小了几倍,但上面的图形依然清晰可辨,做工则更是精细。
林青纵然见多识广,亦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这七层木盒必是流星堂的极品,只怕普通王公大臣都欲购不得,只有皇族中人方有资格拥有。
如此看来,追捕王果是奉有泰亲王的秘令,意欲诱逼自己入京。
林青直觉这只木盒内再无更小的木盒,只要一打开便可立现端倪。
而敌人若有何毒计,亦会藏在这最后一只木盒中。
此时他心中亦不禁暗生佩服:若是一般人,连续打开六次木盒,看到对方全无花样,再加上拿到这最后一只木盒,掂量起来如此轻巧,必定料想其中亦难以藏下什么机关,防范之心定然已降至最低,一旦有何变故,多半就会中招。
他深吸一口气,刚要打开木盒,不料那店伙计早已看得颇不耐烦,上前一步,突然出指按在那第七只木盒的扣锁上! 林青大吃一惊,一把拉开店伙计:“小心!” 店伙计被林青拉个趔趄,几乎跌倒,口中犹道:“你这个客官真是个慢性子,难道这盒子里会钻出什么怪物来不成?”却见林青呆呆盯着那最后一只白色的小木盒,似已怔住了。
店伙计凑前一看,就见盒子里面端端正正放着一方手帕。
这手帕虽亦是做工精细,但比起那七只木盒来无疑相差太远。
那店伙计怎么也想不透林青为何会发呆,暗忖莫非是哪位女子送给他的定情之物,才让这面容英俊、力气却大得出奇的年轻人,如此失魂落魄? 林青冷静下来,转头问那店伙计道:“交给你这东西的人现在何处,是何等模样,要你传什么话?赶快告诉我!” 就在方才的一瞬,他已认出盒子里的那方手帕,正是自己前几日在平山小镇朱员外卧室外面交给小弦蒙面的,自己虽然平生第一次被人骗得如此之惨,却好歹没有追错敌人。
可对方为何要将手帕用这种诡异的方式交给自己,林青却仍是摸不着半分头脑。
盒子内既无机关,手帕上亦没有涂什么毒药,却令自己刚才如临大敌,简直让那店伙计看了一场笑话,这也可说是暗器王出道十几年来,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束手束脚。
“那人年纪二十七八,穿一身白衣,模样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他交给了小人东西,又嘱托了几句,然后就自顾自地走了。
”店伙计面露古怪之色,低声道,“不过那年轻人说的话极为奇怪,小人却搞不明白。
” 林青立时想到送东西的年轻人,定然是与那老头儿一路的,难道敌人就在自己附近?还是他一个人专门留下来对付自己?林青刚才拉住店伙计时已感到他身无内力,应该不是敌人的同伙,随手拿出一锭银子塞给他:“不管那年轻人告诉你什么话,你只须原原本本告诉我就行了。
” 店伙计心满意足地将银子收入怀里,清清喉咙道:“他说等客官看完礼物后,转告客官一句话:‘双木共日月争辉,凌霄与雨霞相待。
’” 林青立刻猜出对方的哑谜:“双木”指的是自己的“林”字,而“日月”自然是说“明”将军,凌霄公子并不难猜,而骆清幽人称“绣鞭绮陌,雨过明霞,细酌清泉,自语幽径”,那“雨霞”应该指的就是她。
这两句话分明是在表明态度,擒住小弦无非是要引林青入京挑战明将军,而话中提到凌霄公子何其狂与骆清幽,却不知其用意如何了。
难道对方是受自己这两位知交好友所托? 骆清幽为天下驰名的才女,诗曲双绝,乃是行走江湖各戏班最尊崇的人物,掳走小弦的戏班莫非与她有关?但这个可能性极小,对方提及何其狂与骆清幽,多半是为了迷惑自己,或是警告自己对方掌握着一切的秘密,不要再穷追不舍?林青自觉这个解释极为牵强,实在不知对方在玩弄什么玄虚。
只听那店伙计叹道:“这木盒可算是个宝贝,恐怕价格不菲,却无什么用处,如果每次都似如此一层层打开,也不知要耽误多少时辰。
” 林青蓦然惊醒,敌人如此做法分明是在拖延时间。
经过这一路昼夜不停的疾追,算来还有两日就可到京师,若再不及时救回小弦,等到敌人入京之后,随便将小弦藏在什么府中,只怕再想觅得他的踪影,便比大海捞针还要难。
林青想到这里,随手将木盒放在怀中,一跃而起。
果然不出林青所料,经过小店中的一番耽搁,虽然他一日一夜策马疾驰,依然未能追上那戏班。
到了第二日清晨,离京师不过百里。
这里已是京师直通全国各地的官道,那戏班无所遁形,林青略一打听,便得知对方才刚刚过去约一炷香工夫,登时精神大振,估计可在午时左右、到达京师之前,顺利追上敌人。
再行了二十里路,官道旁出现一小丛树林。
林青眼利、看到一棵大树的枝丫探出,端端正正悬于官道上方,而那树枝上却挂着一根红绳,绳上系着一个一与前日在客栈中见到的小盒式样相同的盒子,那木盒下还挂了一幅白布条。
待离得稍近,可依稀望见白布条上写着四个大字:林兄亲启!字色赤红,似是用鲜血所书。
林青马不停蹄,暗运“雁过不留痕”轻功,经过那树枝下时飞身而起,一把将小木盒与白布条摘下,身体下坠时又稳稳落在飞驰不停的马背上。
首先,便闻到那白布条上一股血腥之气,林青心头不由一颤,只恐敌人被追急了,以小弦的鲜血写书警告自己…… 他一面在疾驰的马背上保持平衡,一面戴上手套,仍如上次的方法一层层打开木盒。
面对阴谋诡计层出不穷的对手,林青何敢大意? 小木盒依然是分为七层,依旧没有任何害人的机关,直到开启最后一只小术盒,却赫然现出一只小小的手指! 林青胸口剧震!看这手指如此细小,主人无疑是个孩子,难道就是小弦?这一刻,他的心中涌起冲天斗志,速度半分不减,反而一紧马腹,如飞前行。
暗器王遇强愈强,岂会被敌人的威胁吓倒?林青在心中发下重誓,只要小弦稍有损伤,哪怕伤他的是泰亲王本人,他亦会拼死要对方付出沉重的代价! ※※※ 再行三十余里,已隐隐可见前方半维处停着一行车队,彩旗飘飘,正是一个戏班。
那车队似乎停在道边不行,看来对方已知无法在赶人京师前逃过暗器王的追击,索性以逸待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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