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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着眼睛,也就比平时少了一份清冷,多了一份动情。
越连看在眼里,平白多一份心痛,她没有见过如此脆弱的素卦,一丝一毫的,都是淡去了炽热的火碳一般,泛现着苍白,消腿着温暖,“你真的不想我做鬼?” “不想。
”素卦的回答虽然很轻,但很坚定。
“那我为了你,活下来。
”越连贴上他手腕的伤口,轻轻的,也很温柔的开始吮吸。
血液流动的声音,素卦感觉到越连柔软温暖的唇,和淡淡的女儿幽香,居然在这样的时刻,他感觉到了,所谓温柔,和旖旎的快乐。
爱不爱越连? 其实,根本——无需回答,如果不爱,为什么,会为了她做到这一步?所有的一切,都给了她,而自己——居然感觉到的是安慰,是快乐,是平静,而不是其它。
什么时候开始爱的? 也许,真的像那天,自己意气突发的时候说的偏激的话,在很久很久以前,看见那个和满山云雾一起荡涤的妖异的少女,心动,就一直存在着——只不过等到了她一把撕裂了对祈祭的感情,一口咬定要嫁给他的时候——之后,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心动,才开始渐渐,渐渐氤氲成了——爱——感激越连的冲动,否则,他真的,今生今世,都会在祈祭的感情下走不出来,他是不擅长拒绝的人,所以即使明明知道是错误的,他也或许会带着对祈祭的迷茫,而牵挂一生。
祈祭的感情太可怕,素卦现在知道,他爱过了才知道,祈祭的疯狂,只是一种单方面的固执,而不是爱,爱,是要两个人共同的。
如果没有越连的固执,她那样妖异的燃烧,他真的——今生今世,都不会快乐的。
也许会死得很寂寞,而不是,如此平静,而安慰。
甚至有一分淡淡的欣然。
东海搭箭,看见了他们两个的软语缠绵,只是冷笑,一时还没有发箭,和身后的人说着什么,说了几句,后面那个人离开,但是看见了越连在吸素卦的血,脸色大变,“霍”的一箭,射了过来。
越连还没有完成绝血之术的转移,她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和唇边淡淡的血痕,看着东海——那根本就是只鬼,一般的诡异,一般的恐怖! 长箭破空而来,东海射出了一支立刻搭弓,再射一支,居然是连珠箭发,要把他们两个射成刺猬! 突然之间天地响起了一声厉啸,有人远远的带着长啸和风声而来——本来还很远,一下子,啸声绵延,已经到了这里!“祈祭!”越连激然抬头,素卦已经无力再说什么了,但是听见长啸,他的眼睫也微微动了一下。
祈祭来得比长箭快,“啪”的一声,他一脚踢飞了东海的第一支箭,然后袖子一挥,不知是武功或者邪术,反正祈祭也从来不区分是什么,拨落了所有的长箭,一回头,像野兽看见了凶手,血淋林的看着东海。
东海被他的眼神看得心中一跳,莫名一种不祥的感觉,“祈祭师侄。
” 祈祭充耳不闻,他看着越连,越连满身是血,像个恶鬼,素卦在她怀里,相反的一身干净,只有衣袖染血,像一个恶鬼,抱着一朵莲花,染血的恶鬼,和干净的莲花。
他看了一眼,然后像要杀人一般的目光,恶狠狠的看着东海。
东海居然被他看得有点心里发毛,“你疯了么?这样看着师伯?” 祈祭眼里的怨毒变幻了几个色彩,伸出一个指头,微微晃了一下,指尖裂开,一点鲜血,渗了出来,滴落在地上。
东海脸色大变! 天空风云变色! 厉鬼齐声惨呼——扩魂大法!祈祭一来,就是以他本身的修为,和东海堵上了性命!看谁,最后驾驭得了这满天的孤魂野鬼! 驾驭不了的,就被群鬼吞噬,生与死,只有——强和最强的区别! 满天的鬼在撞击,越连知道,关系着祈祭的命!但是她无能为力,她重伤在地,连爬,都爬不起来。
“师兄——”越连慢慢的抱住素卦,“你知道祈祭来了吗?” 素卦眨动了一下眼睛,他知道,但是,他失血过多,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该怎么办?”越连抱着素卦,“我是要继续——”她说得轻柔如梦,“吸光你的血么?” 素卦过了一会儿,才几不可闻的回答,“你去帮祈祭,你不继续,就救不了你自己,你背后的伤,是重伤,不继续,你会死的。
”他感觉得到被长箭插入后背的痛苦,那是——致命的伤——绝血之术或许都救不了她,但是,是希望,是希望,所以不能停。
越连慢慢的伏下身,一滴眼泪落在素卦的伤口上,她继续,眼泪不停的掉了下来,也蕴染了素卦的衣袖,和血在一起,淡去了血的痕迹。
素卦平静的闭着眼睛,居然有一点淡淡的温暖的笑意。
在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他很轻微的,很轻微的说了一句,“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我甘愿的,你会相信么?我——是爱你的——” 越连猛然抬起了头,她已经完全是一只恶鬼一般,披头散发,满嘴是血,但是她听见了,她听见了! 这——就是那个“如果”吗?她跌坐在地上,背后的伤口的在愈合,她反手拔出了箭,一点也没有感觉到痛苦,因为,痛苦的不是在背后,不是在肉体——师兄——你未免也——太残忍了——太残忍了! 素卦不再说话了,越连身上的伤在愈合,绝血之术已经转移完成,越连放下素卦,她不敢再看他那一身清白,一眉一睫的微笑,她转过头去,看祈祭和东海! “啊——”她一跃而起,扬声是惨不忍闻的厉号,她和祈祭一起,和刀出指,以血驭魂,满天的厉鬼一阵混乱,一下子扑到了东海身上! 东海立刻就化成了焦炭一般的一块,没有任何挣扎的时间,胜败已分! 他死了! 但满天的鬼没有散,越连的修为不足以驭鬼,所以群鬼掉头,反噬她自身! 越连满脸都是血和泪,为了素卦,她答应他要活下来,要活下来!但是如果我死在这一群厉鬼手中,那师兄,你的牺牲,有什么意思呢?她满脸是泪,难道,你的牺牲,就只是为了和东海以命换命?不值得的!不值得! 我不想死!我要活得很快乐,因为师兄的快乐在我身上,我要代替他,和我一起活下去! 我不想死! 但是为什么又是施展了扩魂大法,明知——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刚才——毫不犹豫? 其实,她未必有那么的坚强,可以在听见他说爱之后,依然——一个人活下去! 我不想死,但是我给自己找了一个不得不死的借口!是借口! 师兄——越连满脸是泪,她在激烈反抗,眉宇之间,都是苦楚,都是挣扎! 我如果可以活下来,我发誓,我一定会快乐,我如果不能活下来,我跟了你去,立刻! 但是她的挣扎只维持了一刹那,在群鬼聚集的时候,突然像炸暴了一个光球,全部的鬼,都消失了! 越连“当啷”一声,刀掉在了地上。
祈祭——祈祭——以身相代! 但是他并没有化为焦炭,鬼在他的身后聚集,越连知道,那是祈祭封起的一个短暂的封印,延迟了反噬的时间,然后他转身过来,抱起了素卦。
越连跪了下来,整个人坐在了地上,看着他,祈祭,很详细的看着素卦的脸,然后轻轻掠开了他脸上微微零乱的发丝。
越连在一刹那想哭,但是哭不出来,她爬过去,呆呆的看着素卦最后的微笑,心里什么都没有,无意识的,伸手按住了颈项的伤口——只有这里,还留着素卦活着的痕迹。
抱着自己,她要感觉,素卦的血,在自己的身体里流! 祈祭背后的鬼在张牙舞爪,对着越连狞笑,越连报以轻蔑,嗤之以鼻。
转过头来,突然祈祭一指点了她的穴道,越连惊异,她刚刚拿起了刀,要打破那个封印,因为她宁愿是她自己死掉。
祈祭——是不可以和鬼一起沦灭的人,他应该骄傲,应该满山荡涤了他的衣袖去!就像从前一样,祁连山满山的云烟,寂静的山谷,一声长啸,就聆听天地的回响,满眼青标碧绿,冷冷的水雾! 只不过,从此以后,少了一个人在身后,少了一个人等候,祈祭,你还是可以,一样一袖拂了万千红尘去,而不把任何事物萦绕在心里吧? 爱人——不适合你——忘记吧,回祁连山去,师父,会等着你——越连本是这样想的,但是祈祭点了她的穴道! 他想做什么? 越连陡然生起一种预感,难道——祈祭轻轻掠开了素卦的发丝,找到了他当日留下的伤口咬痕,轻轻的,咬了下去——祈祭! 越连震惊! 祈祭在做的事情,和素卦刚才做的一模一样,通过血——传递了他的所有——给素卦——这一次,不必想哭,就已经满脸是泪,或者,那个泪从来没有停过,一点一点的,洗刷了她满脸的血迹,露出了她娇粉如莲的肤色,眼泪,血迹,和容颜。
祈祭——你是真的如此爱他?爱到——愿意替他替我去死——不能出声,眼泪就一直一直的掉下来,洗掉了,她脸上全部的血迹。
祈祭轻轻放开了素卦,把越连拉过来,让他们颈边的两个伤口交叠,颈项相绕,如交颈的鸳鸯,用剩下的一点道法,催动了越连身体里的血,向素卦身体里流去。
越连感觉到温暖,身边的人渐渐的温暖,呼吸。
祈祭——祈祭就像没有看见她脸上不停的泪,突然轻轻的,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那不是充满爱的吻,而是,一种寄托,还有一种,师兄妹的感情————她追逐了十多年,没有追逐到的感情。
——不是爱,但却是祈祭的真心,祈祭的真情——素卦缓缓睁开眼睛,触目,是一张习惯了冷笑的脸,一袖子的云烟——他看见了,残蜂之毒解了——因为,祈祭传给他的,不仅仅是道法,还有修炼致百毒不侵的武功——武功,在有些时候,也是未必不如道法的——看见他吻了越连,也看见,他身后的群鬼。
祈祭看见他醒了,挑眉看向他的,依然是满眼的不驯,和满身的骄傲,一点点,棋逢敌手,针锋相对的骄傲! 祈祭——“我要你们两个,欠我一辈子!”祈祭吻了越连,然后轻轻拖起她的下额,“这一辈子是你欠我的,你知道吗?”他冷冷笑得讥讽,看着素卦,又看着越连,“你们欠我的,记住了,我要你们永生永世都忘不了我,记得欠我的,永远都是欠我的!” 素卦微微触动了一下手指,可惜他还不能说话。
越连不能动。
祈祭放手,厉啸,“苍皇,立誓,风起雨来!” 天空黑了,风大起,大雨倾盆。
祈祭带着一身血迹和背后的鬼,尚对着他们两个挑眉冷笑,但下一刻,他转身冲入大雨里去,只听到他远远的狂呼,“忘记吧——忘记吧——” 越连眼里已经没有泪,已经哭完了。
素卦闭上眼睛,眼睫之间,有一道晶莹的东西,在闪闪发光。
然后雨里的“忘记吧——忘记吧——”越传越远,都可以感觉到祈祭的气机越来越弱,他已经把他所有的,都给了素卦,这剩下的一点残余,是支持不了多久的。
一直到,没有任何声音了。
素卦终于可以慢慢抬起手来,他没有做什么,只是紧紧的抱住了越连,抱得很紧,很紧。
大雨倾盆——等到素卦解开越连的穴道,左右的侍卫才满面懵懂的走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的记忆被中断了,祈祭在最后的一刻,消去了在场中人,除了越连和素卦之外的所有人的记忆——道门鬼斗,这是绝对不可以流传于世的。
道门,有道门的规矩。
祈祭到死都是记得的。
场上的鲜血,被大雨清洗得干干净净,即使是几样道器,也是可以解释,是在众人避雨的时候,不小心踩烂或者打破的。
所有的人都在迷惑,为什么刚才明明天空晴朗,现在居然下起大雨了? 是素卦大人的神通么? 一转眼,素卦大人都不见了。
素卦大人到底是来过没有? 今日是要祀风么?还是只是在为祀风做准备? 不仅是侍卫们,太宗也在疑惑,今日是昨日么?今日是明日么?今日,到底是哪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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