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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的一个怪物,是也不是?”王照希道:“他这人介乎正邪两者之间,好事也做,坏事也做,谁要冒犯了他,一定会给他凌辱至死。
但他一生自负,未必肯偷别派剑谱。
”玉罗刹瞪眼说道:“难道我还看错,在府衙中的那个是不是他的女儿?”王照希神色尴尬,点头道:“是。
”玉罗刹道:“他女儿使的就是我的本门剑法。
”王照希睁大眼睛,道:“有这样的事?”玉罗刹冷笑道:“想是你见她美貌,所以回护她了!”王照希吓得退了两步,恭声说道:“这老头和家父相识,我对他的为人,也是只得之传闻,并不知道底蕴。
”其实王照希与铁家父女有一段过节,本想说出,但见玉罗刹如此动怒,只好把要说的话,吞回腹中。
玉罗刹又道:“适才我还和铁老贼打了半天,我本来不知他是谁人,他临走叫我到龙门铁家庄找他,他真胆大,劫书害命,还敢留下姓名,我非找他算账不可!”卓一航忽然“啊呀”一声叫了出来。
卓一航道:“我想起来了,这老头是鹰鼻狮口,满嘴络腮短须,相貌丑陋的,是也不是?”玉罗刹道:“你也认得他?”卓一航道:“大约七八年前,他曾找过我的师父比掌,我的师父不肯,叫四师叔和他比试,结果输了一招。
事后几个师叔埋怨我师父不肯出手,损了武当声誉。
我师父道:对好胜的人,应该让他,我们武当派树大招风,何必要为争口气而招惹麻烦。
而且,我敢断定他虽赢了四师弟一招,对我们武当派却反而心悦诚服。
四个师叔都问是何道理,我师父笑而不答。
后来他才对我说:你的四个师叔也都是好胜之人,所以我不愿对他们说。
他赢你四师叔那招,用的是降龙手,这是他雷霆八卦掌中的绝招。
他赢了之后,得意洋洋,和我谈论他这手绝招,自以为天下无人能破。
我不作声,送他出门时,故意踏八卦方位,从巽位直走乾位再转离方,双手抱拳一揖,手心略向下斜,左右一分,明是送客出门,实是演破降龙手的招式,他是个行家,自然知道。
所以出门之后,还回头拱手,叫我包涵。
”王照希道:“你师父的度量真好。
”玉罗刹冷笑说道:“对这样的坏人,我可不肯留情。
” 王照希不敢作声,心里暗暗叫苦。
原来这铁飞龙膝下无儿,只有一女,名叫铁珊瑚,十分宝贝。
铁飞龙好胜任性,人又怪僻,和武林朋友,素少来往,人家也不敢惹他。
所以铁珊瑚虽长得甚为美丽,却十八岁了还没婆家。
铁飞龙带她在江湖闯荡,也找不到合适之人。
王照希辅助父亲,在陕北绿林道中,甚有声名。
铁飞龙和王照希的父亲王嘉胤本属相识,听得王照希的声名,暗笑自己现钟不打却去炼铜,就带了女儿,到延安来找王嘉胤,王嘉胤对这样的风尘异士,当然殷勤款待。
父女俩见了王照希都觉得十分合意。
席散之后,铁飞龙径直的就提出了婚事来,王嘉胤十分不好意思,委婉对他说明,自己的儿子和北京武师孟灿的女儿,自幼指腹为媒,请他另选贤婿。
哪知铁飞龙甚是不通人情,竟然拍案说道:“枉你是绿林道的头儿,怎么和朝廷的鹰犬结为亲家。
我的女儿有哪点不好?快把那头亲事退了。
”王嘉胤知他不可理喻,而且正当图谋大事,又不愿得罪这样的人。
只好说道:“就是要退,也得和孟武师说个清楚,路途遥远,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办到。
”铁飞龙悻悻然带女儿走开。
事情过后,王嘉胤问儿子心意,王照希对铁珊瑚并无好感,不愿退亲另订,但也不愿得罪铁老头子。
所以父子商议,遂由王照希急急上京迎亲。
想不到到了京师,又发生了孟武师伤死,和误会白敏之事。
王照希心想:玉罗刹正与我家订盟,若然跑去和那铁老怪大动干戈,这笔帐岂不一并算在我家头上? 王照希又想:算在我家帐上也不打紧,但目前正要聚集各路英雄,合力同心,共图义举,何必为这些小事得罪一位武林怪客,况且铁老头子也绝不会是劫书害命之人。
他对玉罗刹的感情用事,颇为不满,但玉罗刹要比铁老头子更难对付。
王照希只好默然不语。
忙了一夜,打了半天,这时已将近正午时分,玉罗刹等人都是又饥又渴,阳光照进石窟,血腥味甚是难闻。
玉罗刹撕下半截衣袖,走进窟中,替贞乾道人慢慢揩干血迹,血迹淤黑,似是中毒。
玉罗刹想道:铁飞龙的武功在贞乾之上,要抢剑谱,似乎不必放毒,细一察看,见他颚骨碎裂,分明是受掌力所伤,再研究受伤之处,骨头微现指印,又分明是一掌打下之后,再五指合拢,用内家手法,伤损他的喉咙。
这手法可正是铁飞龙的手法!心中大惑不解! 贞乾道人和卓一航、玉罗刹的师父都是知交,两人挥泪掘穴,将他埋葬。
弄好之后,玉罗刹撮土为香,向天拜告,誓为贞乾道人报仇。
三人洗干血手,掏泉水,送干粮,下得山来,已有王照希的喽兵来接。
白敏也已被救了出来,见了玉罗刹大喜拜谢。
卓一航愁眉深锁,玉罗刹道:“卓兄不必担心,令祖的灵柩,我已令人搬到了瓦窑堡,待卓兄到达,就可安排。
卓兄的家人,也已由我作主,替卓兄分派银两,将他们遣散了。
”卓一航默然不语,心想事已至此,自己回到家必被缉捕,也只好由她如此办理了。
卓一航本不愿随王照希到瓦窑堡,但祖父的遗体待他入土,只好跟去。
瓦窑堡离延安城一百五十余里,他们率领马队先行,午夜便已赶到。
王嘉胤亲来迎接,见了玉罗刹非常喜欢,互道仰慕之意。
王照希将卓一航身份告知,王嘉胤又是一喜,笑道:“卓兄文武双修,这好极了。
我们这些乌合之众,正缺少运筹帷幄、策划定计的人才。
”卓一航拱了拱手,冷冷说道:“这个缓提。
”王嘉胤愕了一愕,王照希低声说道:“卓兄正在重孝之中。
”王嘉胤连忙赔罪,叫人取过孝服,给卓一航换了。
卓一航去意匆匆,第二日就将祖父安葬,拜托王照希照顾坟墓。
玉罗刹白天与各家寨主会面,忙了一日,但黄昏时分,仍然抽空到卓仲廉新坟致祭。
她虽然焚香点烛,陪卓一航叩头,但心中却在暗笑,想不到以前被自己所劫的大官,现在自己却向他叩头。
卓一航看她面上并无悲戚之容,心中颇为不满,怪她惺忪作态。
其实他却不知玉罗刹心意,如果玉罗刹不是为他,就是把剑架在她的颈上,她也不会到来跪拜。
晚霞渐收,新月初上,卓一航和玉罗刹并肩缓步,从墓地慢慢走回。
玉罗刹靠着卓一航,眼波流转,忽然低掠云鬓,欲言又止。
卓一航觉她吹气如兰,心魂一荡,急忙避开。
玉罗刹笑道:“你现在还怕我吗?”卓一航说道:“我不知你为什么要令别人怕你?”玉罗刹道:“你不知我是母狼所乳大的么?我并没有立心叫人怕我,大约是我野性未除,所以别人就怕我了。
”卓一航忽然叹了口气,心想玉罗刹秀外慧中,有如天生美玉,可惜没人带她走入“正途”。
玉罗刹问道:“好端端的你为什么叹气?”卓一航道:“以你的绝世武功,何必在绿林中厮混?”玉罗刹面色一变,说道:“绿林有什么不好,总比官场干净得多!”卓一航低头不语,玉罗刹又道:“你今后打算怎样?难道还想当官作宦,像你祖父、父亲一样,替皇帝老儿卖命吗?”卓一航决然说道:“我今生绝不作官,但也不作强盗!”玉罗刹心中气极,若说这话的人不是卓一航,她早已一掌扫去。
卓一航缓缓说道:“我是武当门徒,我们的门规是一不许作强盗,二不许作镖师,你难道还不知道?”玉罗刹冷笑道:“你的祖父、父亲难道不是强盗?”卓一航怒道:“他们怎么会是强盗?”玉罗刹道:“当官的是劫贫济富,我们是劫富济贫,都是强盗!但我们这种强盗,比你们那种强盗好得多!”卓一航道:“好,随你说去!但人各有志,亦不必相强!”玉罗刹身躯微颤,伤心已极。
卓一航看她眼圈微红,泪珠欲滴,怜惜之心,油然而生,不觉轻轻握她手指,说道:“我们志向虽或不同,但交情永远都在。
”玉罗刹凄然问道:“你几时走?”卓一航道:“明天!”玉罗刹叹了口气,再不说话。
过了好久,卓一航才归转话题,叫玉罗刹谈江湖的奇闻轶事,而他也谈京华风物,两人像老朋友一样,在月亮下漫步闲谈,虽然大家都不敢揭露心灵深处,但相互之间,也比以前了解许多。
这一晚他们直谈到深夜才散。
第二天一早,卓一航向王照希辞行,王照希知他去志甚坚,也不拦阻,当下各道珍重,挥泪而别。
卓一航遭逢大变,满怀凄怆。
但家国之事,又不能不理。
他想了好久,决意冒险上京,将内奸勾结满洲之事,告诉太子,顺便也替自己伸冤。
他此去京师是取道山西,转入河北。
行了七八天,已进入山西,这日到了龙门县,一路行来,只见黄水滔滔,两边石壁峭立,形势险峻。
卓一航忽然想起铁飞龙父女就在此地。
心中不觉一动,游目四顾,路上不见行人。
只在河中远处,有几支帆影。
卓一航踽踽独行,颇感寂寞,行了一会,转过一个山坳,忽见前面有一村庄。
卓一航心道:莫非这就是“铁家庄”。
正在嘀咕,忽闻得有嘻嘻冷笑之声,从身后传来,回头一望,大吃一惊,原来却是云燕平和金千岩二人。
云燕平冷笑道:“喂,你的保镖玉罗刹呢?你这小子若跟定了她,我们奈何不了你。
原来你也有单骑独行的时候。
”卓一航拔剑出鞘,怒道:“我单人也不怕你。
”金千岩笑道:“好个英雄,你有多少斤两,难道我们不知?别再吹大气啦!”边说边笑,突然呼的一掌劈来!卓一航扭腰一闪,还了一剑,金千岩身形一起,左拳右掌,捶胸切腕,一招两式,同时发出。
卓一航霍地一个转身,宝剑一封,从侧翼进袭,金千岩哈哈大笑,右手二指突然一点剑身,将卓一航宝剑荡开,左拳一扫,又抢进来。
卓一航急忙使个“倒踩七星步”,剑随身转,寒光闪处,一招“倒洒金钱”,截掌刺腕。
这一招来得甚急,金千岩不敢出指相抵,一个“回身拗步”,双臂箕张,红似朱砂的掌心,蓦地向卓一航搂头罩下。
卓一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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