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较之以力,但首要还是在方寸之间不乱。
方寸若乱,则败势必成,羌戎之人军心已在动摇。
这时听得城内一片叫嚷,库赞已率他三日之间集结的伊吾死士攻向了城头。
城头一时更乱了起来,只见库赞弯刀在手,披襟溅血,一双眼睛血似的红。
他情知今日自己所担责任极重,如果不胜,只怕就要满城遭屠,这么多年压在他心头的仇恨早已迸发出来。
他身边伊吾死士也个个死战,但羌戎人也极为悍勇,城头一时陷入苦斗。
韩锷加力疾奔,这时闻声励志,身子一腾,空中一剑,已疾扑向宗咯巴身后。
宗咯巴一声虎吼,双刀,分明要与韩锷分明是殊死之搏。
只见他两把金刀上光芒突灿,竟已出了他看家本领。
韩锷一声长叫,一只灰白色的长庚已连剑带人直跃进了那一片金色的刀光之中。
连城头的库赞也长吸了一口气,手里一停——今日夺城之举能否得成,只看这一剑了!如果这一剑事败,给宗咯巴逃回城内,那以他的冷静。
只怕真的紧守城门,平定内乱,而城外根本无人也无力可以强攻。
只以伊吾城中之力,断难拿下这五百羌戎悍兵,接着伊吾城今日必遭惨屠。
却见城下金光一盛,灰白色的剑影却一敛,满城的羌戎之兵高叫道:“首领赢了,首领赢了!”此语一出,只见城上羌戎兵士果然军心大振,接连斩杀好几个伊吾举事之兵。
却听得城下一声清啸传来,那啸声极为高亢。
啸声止处,城上人人也不由回头,只见韩锷长剑在光芒一黯后。
忽又极盛,如光渡星野,陨石飞坠。
那一剑之后,他已长剑饮血,已剑斩宗咯巴于他援军马前一丈之处! 那奔出救援的军马都惊呆了,城头库赞望见,已大叫道:“宗咯巴已死,宗咯巴已死!”他一边高叫,一边出手。
他手下的人也早得命令,登时齐声高叫道:“宗咯巴死了,宗咯巴死了!” 这声音又传到城内,一时满城都是烟火,烟火中满城人都在狂呼着:“宗咯巴死了!宗咯巴死了!” 一个人的身死居然能引动如此满城狂欢!羌戎以数百骑威震一城,靠的就是号令严明,纪律端谨。
这时主帅已死,却也不由人人心慌。
城下韩锷受伤之后,不减其勇。
长剑一挥,不顾左臂重伤,当场又夺得一马,连杀数骑,已奔至城门口。
城门口的士兵大惊,正要关门,韩锷在马上还遥距两丈。
忽然耸身飞渡,他剑斩了几个守门兵士后,一时城门大开,城门口的伊吾士兵也向外杀了出来,反刃相向。
一时,满城中到处都是喧呼鼓噪。
那数百羌戎士兵,已陷入了满城人的狂呼怒吼声中。
细细的两只手指,轻轻地抚弄着一枚红色的贝壳。
杜方柠正坐在居延城城墙的戍楼边上。
她人坐在城堞上,后背倚着戍楼的墙,一条腿蜷踞城堞,一条腿却悬在城墙外空空地荡着——她现在倒不用顾及什么容仪,反正现在是夜,她也依旧是男装。
她的睫夜一样黑密地垂下来,心里在想:贝壳上那一圈圈的纹路是不是就是岁月成长留下的痕迹呢?长了一岁,贝壳就大上一圈,所以那壳上也就多出了一道纹路吧? 因为想到这一层,她忽然觉得,韩锷把它在生日那天送给自己,似也多出了一层含义。
接着她唇角微抿地一笑,感觉自己真还有些小女孩儿家总爱细思细量胡乱附加意义的毛病——其实他那么粗渍拉哈的一个男人,哪里会想到这些?可是那贝壳上面的细纹还是就这么给她平添了一分贴心的感觉,她倒不急着看韩锷给她捎来的书信。
信上又能有些什么话?不过商量的都是些政经军旅大事,一句私底下相互款语的话都是没有的。
想到这儿,杜方柠忽低低骂了句:“傻子!”但正是这“傻子”式的举止却让杜方柠觉得,两人的心从没有贴得如此近过。
韩锷的信很不定期,有时十天半月才来一封,有时隔天就到了,多半在他的事情受到阻厄时或所谋大致成功时会有信。
信中所述十分简略,只报告一个结果。
好在方柠善问,详细的情形倒多半是她通过送信的人口中打听到的——韩锷三日陷两城,焉耆、伊吾首先落入他的手中。
他着力经营伊吾,提拔库赞为伊吾安抚使,整顿兵备,修固城池。
于是,加上居延,他已有三城在手,当即着力组建“连城骑”。
为这“连城骑”,那三城之人也倾力相助。
居延与伊吾所备兵马最多,各五百余骑,焉耆也拼凑出三百骑,如此韩锷手下终于有了一支军队了。
方柠虽人在居延,却也要帮韩锷协调处理这数城之间的关系往来与军需细务。
韩锷则在伊吾歇息三天之后,就重又匹马出城,这一次,他威名已著,以匹马单车夺了羌戎士兵已溃散的康城。
此后,他一直带着几个随从或东或西,马不停蹄,塞外诸城,已渐渐一城一城入了韩锷掌控。
他在乌孙杀乌孙王,另立太子;在大月氏血战极苦,单身孤骑,与数十集合而来的羌戎好手搏战,最后还是拿下了大月氏。
每夺一城,他便置安抚使,筹建“连城骑”,略有闲暇,还要操练兵马,可知其忙碌程度。
如今,经韩锷远交近攻,已有十一城已入他盟内,“连城骑”也扩展到三千七百余骑。
大漠形势,暂可云小安。
可两月多来,彼此之间,竟都忙得都未曾一见。
有一次的信上墨迹模糊,却是韩锷写着写着信时头俯在纸上睡着了,额头沾墨,混淆了字迹。
方柠看着那封信时,手里就不由一阵轻抖:这个男子,怎么会专心凝虑得至于……傻成这样? 但她也太忙,短短两月间,她就已跑过了七座城池,安排细务,筹划供给。
只是彼此戎马倥偬,竟未得一面。
好在目下制度已定,体例已成,杜方柠倒可以小歇上一歇了,于是才有了今日戍楼边上的小坐。
可她这么渴求的小小闲暇却是为了什么呢?只是为了,重有点时间静静地把那个人想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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