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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复细想:“好像……有?……嗯……唉呀,实在是记不清了,实在是光顾忙着看殿下了。
” 张涵好气又好笑:“老尹,你既不是小姑娘,也早过了十六岁,怎么一门心思地只盯着他看?”尹大明愁眉苦脸地笑:“张爷,不是小人说话不靠谱,这位殿下,是您老没见到,您老要是见到了,包准也得跟小人一样,先眼珠子不错一下地瞅个饱再说。
” 待尹大明拱手出了竹帘,宁、晏、张等人面面相觑:原只道是官府对传世玉章有谋夺之心,现在看来,竟是赵长安对其有霸占之意。
单是官府已令人挠头,而赵长安是什么人?天潢贵胄、龙子风孙,当今天子驾前的第一重臣。
若要向他追讨传世玉章,那岂不就是跟朝廷作对?一番低语后,几人决定先进城会一会赵长安,然后再作下一步的打算。
东京居,大不易。
而若有人能把这“大不易”的事不费吹灰之力便解决得妥妥帖帖,那这人就是高人了。
张涵无疑就是这种高人。
因为东京最大、最出名的客栈——汇义馆就是他在打理。
不过,宇致远等人却并未宿在汇义馆。
张涵道:“那里人多眼杂,吵得很。
不如这碧云水筑来得干净清静,房舍也还将就。
” 宁致远倚在碧云水筑青莲轩的栏杆上,左右一瞟,笑了:“张大哥,这么好的地方,在你的眼里,居然还只是‘将就’?” 张涵正色道:“东京城池重重叠叠,分皇城、内城和外城三层。
最外是后周筑的罗城,有十二门;里城也就是唐时的汴州城,是东京的第二道城垣。
五代起曾多次修建过,有十门。
宫城又叫大内,正门是宣德门,正殿是大庆殿。
宫城南面,从宣德门经州桥、朱雀门到南薰门的南北向大街,阔二百多步,叫御街、御路,又叫天街。
两边的御沟,砌砖石护岸,沟里长满了莲荷。
天街紧邻皇城,向北可一直到皇宫的朝廷正殿,往南可到阊阖门外的大相国寺,在全城中也最繁华热闹,几乎聚集了所有皇子王孙、公卿贵戚的府第。
那些府第的豪华气派,不是我们这些小民可以想象的,就只站在那些府第的大门外随便张望一眼,也会让人头晕。
” 晏云义撇嘴笑了,认为他在夸大其辞。
张涵看在眼中,也不分辩:“不过,这些府第虽然气派,可跟宸王宫比起来,还是差得太远了。
要论起来,恐怕除了紫禁皇城,就是宸王宫了。
听说,光那里面的宫殿就有三十多座,其他的亭台楼阁、轩榭堂宇,更是数也数不清。
” “老天爷!”晏云义咋舌,“这么多?他一个人住得了吗?” “当然住不了,所以,不用想都会知道,他一个人在那又大又富丽的王宫里,会有多么的气闷无聊!嘿嘿,我倒宁愿跟老婆孩子挤在一张热炕头上,也好过一个人坐在那大得疹人的王宫里发呆。
” 其时已入初秋,可众人坐在轩中,无论往哪个方向望出去,俱是一丛丛茵茵摇曳的碧竹,一枝枝高低参差的风荷,清风徐来,暑消汗收,众人一路奔波的疲乏困顿,霎时间都已烟消云散。
晚上晏荷影被安置在园中景色最佳的听荷雅居。
竹风送凉,房舍中弥漫着淡淡的藕花香气,间或传来几声秋虫切切的低鸣,愈发增添了房中的幽静,亦愈发令人不能入睡了。
她披衣起身,出房,沿一条曲折幽径,缓缓前行。
到了一座数株梧桐围绕的亭中,她斜倚朱栏,游目四顾,见清明的月色将身周一切皆映照得飘浮游移起来了。
这是梦吗?唉,若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那该有多好! 想起尹延年春山般清新明净的笑容,和二人在望郎浦上相对的日日夜夜,她神思怅惘:当日自己和他若不回来,就在那岛上,执子之手,与子相契,载笑载言,与子偕老,又岂会有今天的这一切烦恼和心伤? 可他又不是真的喜欢我,他不过是来骗传世玉章的,东西既已到手,他又岂会甘愿再呆在那个贫瘠荒凉的小岛上?荷影呀荷影,此刻你对他仍梦萦魂牵,他却不知正在哪儿逍遥快活?你对他念念不忘,说不定他却正在嘲笑你这个草包的愚蠢可笑…… “这里太凉,小心不要受了风。
”一袭锦袍披上了她的肩头。
泪眼蒙咙中,只见宁致远关切的面容。
她忙转身拭泪,再回头时强笑道:“这么晚了,宁公子还不睡?”宁致远微笑道:“是啊!”她垂睑自责:要不是她弄丢传世玉章,又怎会连累他陪着他们四处奔波? 宁致远目光闪动,问道:“莫非,晏姑娘以为我是为了传世玉章,才跟晏伯伯来这儿?” 晏荷影心道:“你在姑苏候我回家,为的不就是这个吗?”但旋即转念一想,立刻羞不可抑,“啊呀,难道,他是为了……跟我成亲?” 宁致远并未瞧见她的忸怩之态,目凝远方,良久方道:“我之所以在姑娘的府上守候,并非为了传世玉章,而是有件事情要请教姑娘。
请问姑娘认识马骅、朱承岱吗?” 她正脸红心跳,却忽然听他提马骅、朱承岱,一怔:“他们怎么啦?” 那晚她在雪姿堂叙述那四个月的经历时,遇见朱、马二人一段,自觉与传世玉章并无关联,是以当时她一字未说。
宁致远淡淡地道:“他们倒没怎么样,可是,朱二哥的妻子和女儿却死了。
”晏荷影讶异至极,直疑自己听错了。
“小马那天请了酒楼中的两位客人到朱二哥家吃饭,当晚,这两人就留宿朱二哥家中,不料,半夜这两个人却逃走了。
”宁致远渐渐激动起来,他一向从容镇定,眼中总是会有一丝很温暖的笑意,可现在,他的脸色却阴沉得可怕,“要仅仅是逃走也就算了,可这二人为了阻止小马、朱二哥的追赶,竟然下毒手……杀死了朱二嫂和小月华。
” “不!”晏荷影失声惊呼,“我们没杀人,我们怎么会做这种事情?朱二嫂和小月华那么好的人……” “对呀!所以,我才正想请问晏姑娘。
”宁致远逼视她,“那么好、那么无辜的人,你们……不,应该是那个尹延年,怎么忍心下得了手?而且,凶手为了能从容逃走,却不一刀就杀死小月华,他……”说到这,他双眼发红,脸上肌肉扭曲,牙齿“咯咯”作响。
看着他那副样子,晏荷影极其着慌:“他怎么了小月华?” 宁致远一字一字地沉声道:“凶手割开了孩子的喉管,血和着气泡一阵阵地往外冒,但他下手很巧妙,也很恶毒,孩子一时间却死不了。
朱二哥、小马一见这种可怕的惨状,发了疯般要救孩子,哪还能再去追赶凶手?这才让凶手从容地逃走了。
”晏荷影觉得他好像是在另一个世界里说话,声音沉闷而模糊。
“后来,孩子……” “死了!足足受了六个时辰的活罪,挨到第二天午间,才咽了最后一口气。
我接到噩信,连夜赶到川头,那间卧房像是泡在血水里,那种惨状,只要还是个人,都没法子看得下去。
”宁致远长出了一口气,“朱二嫂也习武,一手家传何氏银针精妙过人,但我们仔细查看后,发现她的银针一根都没发出,显然是在睡梦中遭的毒手。
凶手行凶后,又点燃了后院最西边的柴房,晏姑娘,你知道他这样做的用意吗?” 晏荷影整个人都麻木了。
宁致远仰首,不让泪流下:“凶手点燃柴房,为的是要让朱二哥、小马看见家中起火,回来扑救,再令朱二哥见到惨死的妻子和垂死的女儿,为了救妻女,就不能再去追赶他们了,哈哈哈!”他大笑,但眼中充满怒火,“凶手手段之残忍、用心之奸诈狠毒,真正世所罕见!为了惨死的朱二嫂和小月华,我才赶到晏府,不料,姑娘你倒回府来了。
” 晏荷影口中又干又苦,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宁致远已看到了她的心里,问道:“姑娘是不是还认为他不是真凶?”她想点头,但脖颈僵硬,挪动不了分毫。
“虽然他是凶手的可能最大,但我却并没有肯定,直到那天在雪姿堂,听姑娘你说了那几个月的经历,我才断定,他就是真凶!” 晏荷影怒气勃生,虽未开口斥责,但神色很明显对他的武断极为不满。
宁致远对她的脸色视而不见,忽然将话题转到她离家当晚,在山林中撞见的那群黑衣人,及从鬼哭身上取出的那块铁牌。
晏荷影脑中一道电光掠过,失声道:“铁牌,那铁牌……”宁致远目光一闪:“那铁牌,晏姑娘后来又见过了,是吗?” 犹如数九寒天一桶冰水兜头浇下,她发抖了听到了“叮”的一声,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铁牌,在自己俯身拾起尹延年的那件长衫时,从衫中滑落地下。
铁牌沉甸甸、黑黝黝的,正面一条五彩金龙,背面是两个小字:水贰。
她双膝一软便往后栽,若非宁致远一把托住,她已摔在地上。
宁致远问她后来在哪里又见到那种铁牌,她翕动嘴唇,万分吃力地道:“在……他的衣袋里。
” 宁致远皱眉:“他?尹延年的衣袋?”她想摇头,但眼泪已断了线的珠子般滚滚而下。
宁致远叹息道:“姑娘知道为何我那么肯定他就是凶手?因为在那间卧房的墙上,朱二嫂的头旁,发现了她蘸血写下的两个字!凶手一刀刺中她的胸口,只当她已当场气绝,却不料在凶手逃走后,她却拼着最后一口气,用自己的鲜血,留下了追查凶手的线索。
” 晏荷影嗓子哑涩:“这两个字是什么?晏、尹?” 宁致远缓缓摇头:“这两个字,是‘金龙’!” 金龙!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是一个人的名字?一个帮会的名号?还是一次行动的代号?为什么身经百战、名动江湖的宁致远在提到这两个字时,眼中也会流露出一丝恐惧? “近三年来,我大宋屡屡传出哄动一时的灭门惨案,迄今为止,已有三十三家、六百二十一人被残杀了。
不知姑娘是否曾听说过中原巨富沈如云、川东东平三槐王、冀中老财狄家庄及秦岭钱神路家寨这些豪门,俱在一夜之间被灭门灭族的惨案?” 晏荷影点头道:“这些案子,凶手下手都特别凶残。
每家都是不分男女老幼,尽数杀绝,不留一个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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