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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雍灵警地四下观望着,他知道,此人既然有此恶意,就决不会轻易放他们出去! 突然,一个清柔的声音在火海中响起:“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居然这么快就发觉了。
” 柏雍笑道:“这实在是很简单的事情,我本来也不想看出来的。
你知道,太聪明的人往往就有太多的烦恼,实在是件很不愉快的事情。
” 他叹着气,装模作样地叹着气。
那个声音却很认同他的话,道:“你说的没错。
我喜欢聪明的人,实在没有杀你的理由。
但郭敖才刚觉悟,绝不能被打搅,你们就留在里面,陪着他铸剑吧。
我保证那是很有趣的经历。
” 柏雍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抓住郭敖跟李清愁的手也缓缓松了开,他的面容前所未有地郑重起来:“你是钟成子?” 那声音突然沉默,良久,方才缓缓道:“我真不应该用聪明来形容你,如果当初我铸剑的对象是你,也许我早就成功了!” 柏雍脸色凝重,道:“你居然没死,还敢潜入到华音阁来?” 对面浓重的火焰忽然分了开来,一团黑影从火海中显出。
那真的只能用一团来形容,因为这个人的脚已经齐根断去,他的上半截身子也受了很重的伤,双手软软地垂在身侧,看来也已废去。
几只巨大的刀刃从他背后伸出来,支在地上,将他的身体托起。
只有他的面目仍然清俊无比,妖异的清俊。
钟成子清柔的声音忽然变成了毒蛇般的嘶啸:“金顶之上,郭敖的那一剑威力的确极为巨大,但却仍然无法杀死我。
滚落山崖,废去了我的双脚双手,但我仍然存活了下来。
但我却极为高兴,因为这一剑让我看到了希望,那就是,我的铸剑是成功的!” 他双目中也闪动着疯狂的光芒:“于是我来到了华音阁,投靠我的姐姐。
她本是负责守护春水剑谱的人,因此我得以藏身在与铜室一墙之隔的房间内,趁机指点郭敖领悟了春水剑法,但遗憾的是,他太执着于剑心诀,未能觉悟出真正属于自己的春水剑,差了那么一丁点。
我本已绝望,但他又自行选择了重铸血剑,让我看到了真正的曙光!你知道么,十年之前,若是郭敖肯主动配合我,他早就天下无敌了!当然,现在也不晚,绝不晚!” 他盯着柏雍,以及柏雍背后昏迷的郭敖,残缺的身体都在兴奋地发抖:“他资质不差,只是有着太多的顾忌,有着太多的感情。
他渴望朋友,想成为大侠,善良,自律。
但又自卑、多疑,永远想要证明自己!这些都是障碍,一层层阻挠着郭敖的剑。
我实在很难想像剑上挽着这么多东西,还能有多利。
所以我的责任就是挥起巨锤,将这些杂质统统锻造去。
” 柏雍笑了:“就用这火?” 钟成子也笑了:“不。
真正的锤,不是火,不是血,而是感情。
” 他指着柏雍与李清愁:“就是你们两人啊。
” 柏雍皱起了眉头,钟成子道:“飞血剑法乃是邪剑,靠着吞噬生人的精血来发挥出恐怖的威力,这是武林中关于飞血剑法的传说,然而只有极少的人才知道,真正的飞血剑法是怎样。
它乃是三百年前一位不世出的剑术奇人精研剑中极诣的心得。
剑道无情,只有晋入无情之境才能够发挥出剑道最强的威力。
但要怎样才能无情呢?这位奇人便由情入手,创出了两种速成之术。
一种便是借助猎杀鲜血,伤害别人或者伤害自己来使自己的感情压抑、爆发,使哀伤、愤怒、恐惧、怨尤的任何一种情绪暴涨,将其他情感压制,只留下这独一之情,来近似地模拟无情之境。
另一种便是情之焚灭,也就是俗称的心死。
哀莫大于心死,心若死了,自然也就无情了。
当一个人太执着于一种感情,而这种感情又背叛了他,逼迫他对之挥出一剑的时候,也就是他所有感情都崩塌的时候。
那时,他的心就会死去。
” 他奇异的目光紧紧盯着柏雍与李清愁:“郭敖最在乎的感情是什么?是不是友情?” 柏雍与李清愁的脸色变了,显然,他们非常清楚,郭敖是个极重友情的人。
他的头可断,命可捐,但却绝对不会做对不起朋友的事。
他的善恶观、正义感都不甚强烈,唯一的正义,就是友情,为了友情,他甚至可以剑斩华音阁的牌楼——这是否就是飞血剑法修到极处的朕兆呢? 钟成子笑了:“所以等他向你们挥出致命一剑的时候,便是这场锻造收尾的时候。
那时你们将见到世上最耀眼的一柄剑……” 他的身子慢慢隐入到火丛中,那宛如毒蛇般的嘶音却仍然不断传来:“对了,忘了告诉你们,当年在我的太初之炉中接受锻造时,郭敖养了一具死尸。
他每次杀了人,都拿着这具死尸的手,将杀的人剖开,淋血到自己身上。
他一定觉得自己并没有杀过人,所以心中才少能安宁……” 柏雍沉默着,缓缓叹了口气。
他终于明白郭敖在晕倒前为什么做那么奇怪的动作了,那一幕一定深印在他的脑海中,无论如何都忘却不了。
一直沉默着的李清愁突然道:“我终于明白了!” 柏雍看着他。
李清愁目中忽然滚下了两行泪:“我同郭敖初遇的时候,携手共闯江湖。
我们惩恶扬善,之间碰到几个罪大恶极之辈,必须加以屠戮。
每次郭敖都抢着杀死他们,从来不要我动手。
我问他时,他笑笑说我是神医,神医不应杀人。
但现在,我明白了,他知道杀人的阴影对一个人的创伤,然而他选择的并不是自己逃避,而是让我远离。
他……” 柏雍叹息道:“郭敖并没有错,错的是钟成子。
所以,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他盯着那无边的烈火,嘴角慢慢爬上了一丝笑意:“你用这等火遁之术就想困住我,但你想必不知道,我最擅长的就是奇门遁甲之术。
当你发觉自己被自己布下的阵势吞没时,那时的表情想必极为好笑!” 他伸出手出,手中赫然出现了十几枚极长的细针,每一根上面都镂刻着火焰的花纹。
柏雍一抖手,细针向火焰内射去。
那猛恶的烈火仿佛受到了什么驱使一般,竟随着那些细针,翻卷出去。
柏雍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就在这时,他的背上忽然腾起了一阵尖锐的寒意,他霍然回头,就见郭敖坐在地上,双目紧紧盯着他。
那双眸子中,已全是血红。
柏雍一凛,只听郭敖一字字道:“我要铸剑!” 恍惚之间,他的身形化作一团漆黑的风暴,将火焰统统卷了起来,怒冲而前! 他血红的双眸中空无一物,已没有了感情,也没有了迟疑与恐惧,有的只有冰冷的凛然。
这凛然让他的力量再无半点梗塞与保留,一冲之下,所有的力量都发挥到了颠峰,恍惚怒卷,就仿佛是风神行法,海神行空,天下所有一切全都化作为他助威护驾的风暴,随着他激荡恣肆,世间的所有一切,全都臣服在他无上的威猛中! 这一冲,凛如电,厉如虹! 柏雍大吃一惊,他下意识地手一抖,剩余的细针向郭敖射了过去。
立即炽烈的热火受细针驱使,猛地化作一条巨大的火龙,向郭敖轰卷而至。
火焰四溅,顿时将郭敖的目光完全遮住。
郭敖双手交叉胸前,狂烈地压了下来,庞大的火龙立时被风暴卷住,冲天而起。
他的身影,迅捷地冲到了火龙之后。
但柏雍却不见了。
郭敖身体陡然停住,他的双目被烈火映成了红色,但里面却没有半点波动。
他一停,全身都陷入寂静中,绝没有半分力量外泻。
这实在是陌生的郭敖,可怕的郭敖。
柏雍运用奇门遁甲之术,隐藏在火焰之后,看着郭敖。
他不得不承认,现在的郭敖极为可怕,具有决战任何高手的资格。
但强横的武功就是全部么?人不应该快快乐乐地活着,为什么非要去寻找那不存在的无敌呢?他叹了口气,手一抖,两枚细针甩了出去。
这细针看似不起眼,却是用西方太白精金打制而成,中间灌满了极为珍稀的金水火精,用特殊的手法甩出,一枚细针就是一团烈火。
这是以火运火之术,乃是火遁的一种,两枚细针出手,瞬间蓬散成两个一人多高的火团,从郭敖身边一闪而过。
这是柏雍试探郭敖的。
如果郭敖将这两个火团当作是他跟李清愁,那柏雍就会接连发出手中的细针,将郭敖越引越远,趁机逃走。
若是郭敖不理,那他就可用这火团攻击郭敖,也会制造出机会来。
哪知两枚细针才出手,柏雍的心猛地震了一震。
他知道不妙,立即收手,只听咻的一声轻微的嘶响,蝉翼刀的冷光就沿着他胸前,迅捷无论地贯了过去。
柏雍冷汗大冒,却迅速被烈火蒸干。
他急速地甩出几枚细针,身子连变几变,方才重新隐形在火中。
但一剑之后,郭敖的身形又再停住,不言不动。
柏雍盯着他,却已不再敢试探。
此时的郭敖,已然高深莫测,他手中的剑,也充满了邪恶的力量,绝没有人敢小觑。
柏雍不敢再动,冷汗涔涔,不住流下。
一直沉默的李清愁忽然道:“这火不对。
” 柏雍苦笑道:“当然不对了,钟成子只怕想用这火把我们烧死。
” 李清愁摇头道:“不是。
这火里有迷魂乱情的药物,所以郭敖才表现得那么奇怪。
” 一句话提醒了柏雍,他吸了一口气,细细品位,脸色陡变:“不好!你说的对,我们再不走,只怕就来不及了!” 李清愁摇了摇头,道:“我们不能走。
你能不能将他引过来?只要给我一息的时间,我就有办法定住他的心神,让他从迷幻中解脱出来。
” 他说着,深吸了一口气,手际忽然腾出了一团粉红色的光影。
柏雍紧紧盯着他的手,失声道:“这难道就是天下无双的情蛊?” 李清愁惨然一笑,道:“这本是蓝羽生命凝成,我本绝不会用它的,但现在……” 柏雍犹豫了一下,咬牙道:“既然你已经修成了可制御心神的情蛊,定然可以将他从疯狂迷失中救回来。
我们拼了!” 话才说完,他的身影伴着一团火焰,忽然窜了出去。
他一动,郭敖的剑立即也动了。
剑一动,冷光直指柏雍的心房! 剑心诀,剑出心伤。
紫电起处,烈火从中被劈成了两半。
他的身影已然欺至了柏雍身前! 他那双不带有丝毫感情的眸子已捕捉到柏雍的踪影,错愕之间,柏雍甚至有种错觉,一旦被这双眸子罩住,就没有人能够逃脱! 但他并不想逃。
他的身子反而电般迎了上去,胸膛紧紧与郭敖贴在一起! 他的心,也就被郭敖的身体挡住,仿佛不存在了。
这一招太过怪异,怪异得连郭敖都不禁一呆。
蝉翼刀光芒依旧,但他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刺出。
——那该怎么办呢?他不禁茫然。
这茫然不过是一瞬之间,但柏雍已然把握住,双手闪电般扣住郭敖的脉门,大叫道:“出手!” 他只觉郭敖体内真气汹涌之极,重伤的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多拿住片刻。
但片刻已然足够,因为粉红色的雾团,忽然出现在了郭敖的头侧。
一根玉白的手指就裹在这粉色中,轻轻按住了郭敖的左太阳穴。
李清愁内息缓缓转动,天下最神秘,最奇特的情蛊,渐渐从他的食指上腾了起来。
粉色在他的指端绽放,乍看情蛊只是一团微淡的雾气,但才透出,郭敖的脸立即开始扭曲,七情六欲化成万千表情,在他脸上急速变换着。
李清愁闭上眼睛,全力摧动情蛊,郭敖的表情恍惚之间仿佛被逐渐拉长,放大,钻摄入那道急速颤动着的粉雾中,进而蔓延成红亮色的细纹,镂刻在李清愁的肌肤上,逐渐向他的心房反攻而去。
李清愁的脸色越来越红,他仿佛受到了什么激烈刺激般,身子狂烈地颤动起来。
而同时,郭敖却如被怒雷轰中,身子即刻定住。
柏雍长出了一口气,勉强笑道:“好了好了,终于完结了。
” 李清愁脸上浮起了一阵宽慰的微笑,突然双掌聚力,霍然将郭敖推开。
一道狂猛的力量骤然在两人之间爆发,郭敖大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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