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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叶谷离九华并不远。
山谷距离九华山庄只有一百多里的路程,若是辛铁石身上并没有伤,武功未失,只要半天的工夫,就可以走完这段路程。
但现在,不仅他身有伤疾,灵均、君天烈、商赤凤、韦雪衣,每人的伤势都要比他沉重十倍,除了灵均还能勉强支撑之外,另外三人几乎连站立都难。
辛铁石知道,灵均的伤势绝对是最重的,因为灵钧就是这样的人,永远如出石白云、湘水逐臣般空灵高华,片尘不染。
只要他还有一丝力气,他就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看到软弱的一面。
这样的五个人,要怎样才能返回九华山庄? 辛铁石叹了口气,他伐了两截手腕粗的树枝,用剑削平了,再用青阳火炙去上面的细芒,然后削了几段坚韧的藤蔓,以两尺为度,扎在了两段树枝上,做成了一个简单的架子。
他一面制作,一面苦笑: 若是青阳真君知道自己的成名宝剑被他拿来削木炙芒,只怕会生生气死。
藤条正好将架子分成五个格子,五人每人站在一个格子里,双手扶住两边的树枝。
若是有一人支撑不住了,也可扶住藤条,勉强支撑。
灵均沉吟着,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五人合力的最好的法子。
他这位二师弟,总是能找出唯一最好的办法来。
五人就吊在这个架子上,慢慢向前走着。
朝阳越来越烈,照出东天一片赤霞,也渐渐晒干了五人身上的血迹。
一时五人都是默默前行,谁都不说话。
突然,韦雪衣脚下踉跄,几乎摔倒在地,走在最后面的辛铁石急忙伸手将他扶住,架在了树枝上。
韦雪衣沉默着,辛铁石心中一阵怆然,不仅仅是因为那个独行天下的剑客竟落到了这步田地,更因为他们五人本亲如兄弟,但现在却连“谢谢”二字,都很难再出口了。
商赤凤没有回头,忽然道:“我记得四年前,师父初将本门要义授予我们之时,对我们训督甚严,终于有一天,我们忍不住了,跑到大师兄潜修的天涯阁中玩了半天,到了夜里,大家都怕师父责罚,不敢回山庄,赖在大师兄那里不回去。
到了半夜,却见师父打了一盏灯笼寻了过来。
他并没有说一句重话,但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师父为了寻我们,几乎将整个九华山都跑遍了。
” 他不再说话,辛铁石心中忽然泛起一阵愧意,他记得这件事,当时他一眼见到九华老人,就意识到这一点了,因为九华老人的衣角上全是尘土,灯笼里的油也几乎烧尽。
师恩深重,他却连斩了恩师两剑,其他的罪过都可撇清,只有这两剑,却是实实在在剑由他出,斩在九华老人身上,辛铁石忍不住落下泪来。
商赤凤冷冷道:“师恩如此深重,但有人竟然丧心病狂到连斩恩师两剑,而且恃武作叛,到现在都无一点悔悟!” 辛铁石心中又惭又痛,只好深深地低下头,不敢看商赤凤。
他做过的事,他不能,亦不忍不承认。
尽管他有种种的理由。
商赤凤盯着他的目光越来越亮,也越来越冷。
他见辛铁石并不回答,心中更恨,突然一掌重击在藤架上,怒道:“我宁愿死去,也不愿跟这种人呆在一起!”他身上受了七禅蛊如此重的伤势,这一掌击下,登时连心都痛了起来。
但他绝不停留,又是一掌重重击下。
突然,一只手向他探了过来。
商赤凤激愤之下,一掌正击在这只手上。
五人无一人不伤,这一掌中蕴涵的掌力虽微,但已无人能承受。
商赤凤大惊,就见灵均缓缓将手抽回。
这一掌将他手背上的伤疤绽开,鲜血淋漓。
商赤凤痛道:“大师兄……” 灵均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
沉默了片刻,缓缓道:“这只灯笼,后来我又见到过。
藏了这个灯笼的人,在每次习武到又累又乏的时候,就拿出灯笼来看一眼,然后继续修习……我还知道,直至今日,此人都未将这个灯笼丢掉,一直带在身上。
”他住足,淡淡道:“你为什么不拿出来,让我们看看?” 他幽暗的眸子盯在辛铁石的脸上,早就眇掉的双眸,又怎会见到这个灯笼,又怎会知道灯笼在辛铁石的身上? 辛铁石默默地从怀里掏出,那个被压成扁平的灯笼。
灵均缓缓道:“所以,当我冷静下来时,我也开始相信,二师弟并不是凶手。
” 这一声“二师弟”几乎让辛铁石流下泪来! 灵钧:“我只想听二师弟亲口说一句,你是不是被冤枉的?” 四位兄弟一齐望向辛铁石。
他们眼中有火热的希冀。
辛铁石能够强烈地感受到,只要他说一声“是”,他们便会水里火里跟他去,从此再不会怀疑。
他们曾亲如兄弟,曾生死与共,相依为命。
他们之间,本不应该有任何疑忌的。
辛铁石的手颤了起来,他忍不住大哭。
这一刻,他死而无憾。
早已被风吹得透明的灯笼在他的手中颤抖着,灵钧等四人双目一齐湿润。
韦雪衣缓缓伸出手,向灯笼上触摸去。
他要触摸这残败的红影,正如触摸着他们五兄弟曾经度过的年少岁月。
他们曾经无忧无虑,青春无忌,共同分享成长与梦想的岁月。
他们曾经发誓,以后要共同面对江湖的风雨,有什么艰难都一肩抗。
他们本以为,那誓言将照耀他们的生命,正如这只残败的灯笼。
众人的眸子中,都有盈盈的光闪动着。
突然,那只灯笼猛地裂成了碎片,化灰纷扬! 韦雪衣双眸陡然抬起,双目中已炸满了剑光,毒蛇般的剑光! 一人揶揄冷笑道:“我最看不起一群男人在一起哭哭啼啼的了。
你们究竟是过什么家家?” 辛铁石抬头,就见金衣侯微笑地坐在路边一块大石上,他手中的银衣剑发出熠熠剑衣光芒,宛如天孙无缝之衣,飘散于九天之上,偶尔洒落凡间。
辛铁石拳头握起,怒道:“你……” 金衣侯挥了挥手中的剑,笑道:“我是不是说过,要你赶紧证明自己是清白的?但显然你并没有将我的话放在心上啊。
”他站了起来,偌大的宝剑仿佛玩具一样在他的手上晃荡着。
金衣侯悠悠道:“这样不好玩,非常不好玩,因为我也是有尊严的,我非常讨厌不尊重别人的人,所以……你要受惩罚了!”他手一抖,银衣剑笔直竖了起来,跟着宛如奇花盛放一般,层层剑衣从宝剑上冲洒而出,恍惚之间形成了叠涌的剑波,向四周散了开来。
金衣侯突然一剑挥出,那剑衣就纵横挥舞成万千剑影,倏然向辛铁石冲了过去。
辛铁石脸色一变,他实在料不到会在这最恶劣之时遇到金衣侯,也实在料不到他竟然说打就打,丝毫机会也不给他。
但他却不想闪避。
尽管他重伤在身,几乎已无半点内力,但他却绝对不想闪避,因为金衣侯斩了他的灯笼! 没有人能够想象得出这个灯笼在他心中的地位,尤其是现在,当他已背叛恩师,背叛正道时。
这灯笼几乎是他心灵惟一的慰藉,是他相信自己还是个好人的惟一证据。
尽管这证据是那么的苍白。
青阳剑倏然撩起,向银剑衣上迎了过去。
这半吊子的御风诀若是能挡住剑衣,那么金衣侯也就称不上是最强的杀手了。
就连辛铁石自己也知道,御风诀所运起的青阳剑的剑火,顶多能够穿破第三重剑中衣影,第四重就可以将他的剑势击溃,第五重便可封锁住他所有的动作,而第六重便可将他开膛破腹。
而金衣侯的剑衣绵绵密密,看去绝非六七重而已,但他不怕。
哪知剑衣才与青阳剑相接,金衣侯剑势倏然翻转,剑意飞纵,倏然分成五剑,齐刷刷地将五人傍依的树枝斩断。
金衣侯淡淡道:“几个老男人绑在一起,相依为命么?你们打不过我,想恶心死我是不是?” 韦雪衣一声锐啸,怒道:“若非我身负重伤,你这等花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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