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乏。
”“好,”薛北客满意的点了点头。
老人恭恭敬敬的把薛北客请进了茅舍。
茅舍干净简洁,墙上抹着白灰的腻子,挂着几幅不知名的字画,居中一张小桌。
薛北客的从人静静的候在外面,老人掩上柴门,请薛北客坐上上首。
面黑带疤的妇人捧上一套崭新的粗瓷,为薛北客和老人斟上米酒,自己就在隔壁的厨下忙活。
薛北客品了一口米酒,倒也有山野的风味,他微微点头一笑,和老人攀谈起来。
出乎他的预料,在这荒僻山野遇见的老人分外的博学,说起远方的趣事和轶闻,前朝宫廷的秘录,简洁有趣,回味悠长。
不时的,老人还敲击碗碟,唱一曲北陆的牧歌,宁州羽人的古调,令人出神。
而老人待他的态度始终谦恭有礼,也令薛北客遭遇大雨的坏心情都消退了。
片刻,老人的妻子上了几个小菜,分别是蘑菇甘蓝、素炒油蒿、白闷丝瓜和子鸡汤,分外的清爽,薛北客吃了两筷子,神色更加欢愉,对山野的老人夫妇也有了些兴趣。
“老先生在这里居住很久了么?”薛北客问。
“年轻时候也和薛先生一样经商,就在白水城,后来来这里居住,快二十年了吧?”“先生也曾经商?”薛北客笑笑。
“小产经营,谋生不易,”老人说到这里,忽然透出小心翼翼的神情,自桌边站起来,对着薛北客长拜,“今天偶遇薛先生,在下有个小小的请求,不知道薛先生能否应允。
”“哦?”薛北客笑笑,“老先生有什么请求?”“在下有几个朋友,也是白水的商客,家传的祖产,铺面不大,经营也很不容易。
近日铺面都被薛先生买去了,虽然薛先生也出了公道的价格,可是天长日久,总是还要靠铺子生活的。
在下厚颜,想请薛先生以原价将铺子卖还给他们,不知道可否?”薛北客听到这里,白眉一皱,露出的不悦的神情。
自从他在筵席上一举震慑了白水商户,就开始以其雄厚的资金在白水城里大片的收购铺面。
他南下的立意就是一举垄断白水的商业,所以不愿让一家小商户逃出自己的控制,若是有人不愿出卖产业,他就以金钱威压,又雇佣流氓滋事,逼得对方不得不屈从。
一时间白水的市面人心惶惶,大小商家无不战战兢兢,恐怕保不住自己的产业。
有人甚至传说薛北客有不臣之心,妄图控制宛州的商业,用以对抗燮王。
宛州十镇其他的大商会不清楚薛北客的实力,也不敢妄动,只是派遣了几个有名的清客上门,想请薛北客放过散碎的小商户,但是都被薛北客严词拒绝。
“这件事老先生不必再提,身为商人,”“我也知道薛先生是大商家,”老人长叹,“可是薛先生也要照顾那些小商家经营不易,一间铺子,几代甚至十几代的传承,都是先辈的心血,就请薛先生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薛北客怒气更甚,举杯喝茶,默然不语。
“老朽以无用之身,再请薛先生!”薛北客终于失去了耐心,猛地一扬眉,抛去了手中的粗瓷盏子,掀起衣袖露出那枚龙血翡翠的戒指和满臂的旧伤疤:“我年少的时候不过是个放马的孩子,风雨来去,也曾历尽艰辛,直到现在这些疤痕都不能痊愈。
而现在我单凭这枚戒指就可以买下半个白水,我呕心沥血,才有今天的成就,以我的实力和地位,又何须管那些庸庸碌碌生活的人?他们又焉能知道我的志向和抱负?”粗瓷盏子落地摔得粉碎。
薛北客的从人拔刀冲进了茅舍,对着老人虎视耽耽。
薛北客摆摆手,起身就要离去。
老人默默的看着地下碎裂的茶盏,长叹一声,对着薛北客长拜:“贵客能否允许在下讲一个故事赔罪呢?”薛北客有些讶异,他看着老人,忽然觉得老人身上有种气质,悄无声息的改变了,变得遥远又空忽,令人不得不仰视。
他不由自主的挥退了手下,坐回了桌边。
屋外一声响彻天地的轰雷,漂泊的大雨哗啦啦的打落,老人颤颤的点燃了孤灯,茅舍中静了许久。
“薛先生在北方称霸,不知道我们宛州商人的故事,”老人低声道,“就说说宛州的商人吧。
”老人的声音悠远缥缈,随着灯的青烟,隐约中有种神秘的气氛缓缓的升腾起来。
如果说重骑兵,没有人敢和青阳的虎豹骑相提并论,而说金属的炼制和打造,火山河洛的技巧就像是不可逾越的大山,至于诗歌的吟唱,一个普普通通的羽人少女也足以令东陆宫中的博士汗颜,据说她们歌唱的时候,风为之止息,落叶垂直的坠在脚下,入骨的忧郁和轻愁弥漫整个森林,连飞鸟也为之回翔,天地间静得只有一支遥远的歌谣。
造物的神奇实在不是任何种族的语言可以描述的,它将不可思议的能力赋予不同的种族,别人纵然羡慕,却是难以模仿追效的。
我们宛州的商人,也是这样。
有人说九州大概不是人、羽、蛮、洛、魅、鲛六个种族,还是加上商,因为宛州商人赚钱的本事,已经不算是人了。
名利场中,也有出类拔萃的人,宛州以商业称雄的百年间,有过许多的异人。
我今天要说的只是其中一个传奇,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大家都叫他公子忽。
他崛起之前,宛州没有人听过他的名字。
他离去的时候,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
他仿佛流星一样在宛州的天空上一闪而过,人们回忆的时候,只能看见流星过去留下的一道光痕了。
也有人叫他“刹那公子”,刹那的光辉,却是说之不尽的风流。
公子忽来到白水城,已经是三十五年前的事情了。
那一天,守城的军士忽然吹响了号角,震动了整个城池。
号角是敌人进攻的预警,承平之世已有数十年,白水城的人从未经过战争,此时惊惶失措,一片混乱。
城尹和都护手忙脚乱的奔上城墙,才看见远处黑压压的骑军,在白水城外的山道上鱼贯而行。
守城军士刀出鞘弓上弦,全神戒备的时候,天地间忽然响起一阵渺渺的笛声。
笛声中,那支庞大的“骑军”缓缓推进到城下,这时人们才看清那不是什么骑兵,而是上千头扛着货驮的健驴,精悍的仆从牵引着驴子,为首的是个年轻的公子。
他懒散的斜跨在驴背上,吹着一根翠玉的笛子。
“我家公子忽,奉上薄礼,请城尹分赠百姓,”一名精干的随从带着二十箱礼物登上城楼。
箱子打开,五箱是精美的玉簪,五箱是玳瑁的手镯,五箱是极北之地的麝香,剩下的,则是码得密密实实的金铢。
闻风出来看热闹的百姓都为这豪阔的出手震惊时,年轻的公子忽拍着小驴,衣衫轻扬的穿过城门,仿佛一阵不知来自何处的清风。
就这样,公子忽在白水城建立了他的基业。
他迅速的和宛州十镇的其他大商家订盟,共享水道、码头和商路,生意迅速铺展到宛州乃至中州,最后连北陆青阳国的宫中都使用带有“忽”字标记的银器,他不过用了短短的十年,就成了贵族王侯也不敢不奉若上宾的豪商。
公子忽的来历始终是个迷,有人传说他是大晁皇朝时候青王的后裔,知道大晁时代那笔失踪近千年的国库藏金的所在,所以他其实是以行商为掩护,悄悄的把沉重的金铤挖出来,夹带在货物中运到宛州。
不过这话怕是妄传,公子忽第一笔本金是否来自古老的秘藏谁也无从考证了,可是他称霸白水的时候,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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