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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歌 八、 已别去年秋(3/3)

&ldquo那时候都还小，太年轻&mdash&mdash我们都没有那样的耐心。

&rdquo &ldquo所以这一次我花了心思在小玠身上，希望他不至于重蹈柳原的覆辙。

&rdquo谢鸿影低头看着酒杯，笑了一下，摇头，&ldquo他应比柳原明事理，我不能不给他机会。

&rdquo &ldquo是我操之过急。

&rdquo沈洵叹息，看着桌上的红颜剑。

&ldquo你没有错，你只是想早日结束这场劫杀。

&rdquo陡然间回过神，素衣女子听出他语气中的自苛和悔意，连忙回头看着他，目光有担忧之色，&ldquo沈洵，两日之后便是比剑之时，全江湖皆知、无可挽回&mdash&mdash你如果此刻动摇，两日之后便是你死期了！&rdquo &ldquo我若败亡，还有你在。

&rdquo沈洵看着谢鸿影，却是微微笑了起来，&ldquo你持红颜剑，当可与他一较高下&mdash&mdash何况，方玠也不至于为难&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住口！&rdquo话未说完，谢鸿影蓦然拍案而起，桌上的红颜剑在一拍之下跃入主人手中，瞬间划出一道流虹，直刺沈洵眉心！素衣女子一贯淡定的眉间居然有怒意，手中长剑如风般刺向多年知交，怒斥&mdash&mdash &ldquo这般说来，倒是我如今就杀了你干脆！&mdash&mdash你怎可死在方玠手上？&mdash&mdash不求生先求死，你还是不是我认识的沈洵？&rdquo 红颜剑刺到之时，沈洵已经惊觉仰身，手中酒杯一转抵住刺到的剑尖，杯子瞬间粉碎。

然而在这一刹的停顿之时他身形已飘出，在随后而来的一轮疾风闪电般的剑影中连连后退。

等谢鸿影最后一句怒斥结束时，他正好退到了窗旁。

红颜剑就在他面前停下，凝如山岳。

然而持剑的女子眼里，却依稀有泪光闪动。

&ldquo小谢，何必如此。

我只是戏言而已。

&rdquo看到平素娴静淡定的知交如此，沈洵眉间也是一沉，微微叹息，&ldquo事情必须在我和方玠之间了结&mdash&mdash我若逃避、将这个问题推卸于你，让你直面方玠，那岂不是陷你于两难？我当尽力。

&rdquo &ldquo你需平安归来。

&rdquo虽听他如此说，谢鸿影却不依不饶，拿剑逼着，&ldquo你答应我。

&rdquo 沈洵怔了怔，苦笑起来，推开她的剑尖：&ldquo我无必胜把握，如何能答应你？&rdquo &ldquo胡说。

&rdquo谢鸿影手腕一振，重新将偏移开的长剑对准他眉心，冷然，&ldquo我和你、和方玠都交手过，我心里有数：若你用红颜剑、绝对不会输给他！&mdash&mdash何况你是大光明宫出身，对于他的剑术心法、应该洞若观火，占了先机&mdash&mdash我估计的绝不会错。

&rdquo &ldquo很聪明，小谢。

&rdquo沈洵蓦的微笑起来了，看着眼前的素衣女子，然而笑容里却有苦涩的意味，&ldquo但是你忘了，方玠他如今练的是天魔大法&mdash&mdash看见他眸中的碧色了么？那是修习那种魔功的征兆&hellip&hellip&rdquo 怔了一下，谢鸿影茫然问：&ldquo那又如何？&rdquo &ldquo那种功夫，可以在瞬间让人激起潜能、发挥出超出平日一倍的功力。

&rdquo沈洵淡淡解释。

&ldquo真的&hellip&hellip真的有这种魔功存在？&rdquo剑尖颤了一下。

谢鸿影有些不相信的问，脸色随即变得雪白，&ldquo是不是江湖相传中&lsquo天魔裂体&rsquo？&rdquo &ldquo对。

&rdquo沈洵点头，补充，&ldquo这门功夫对练武之人的危害很大&mdash&mdash不但平日修习的时候容易走火入魔，而且要依靠雪山灵蛇毒性来饮鸩止渴地缓解反噬之力。

所谓的&lsquo裂体&rsquo，就是说一旦运用此法击溃对手后、自身也会重伤&mdash&mdash对手越强，反击之力越大。

师尊此番也太心急了，居然教了方玠这个法门&hellip&hellip&rdquo &ldquo铮&rdquo然一声，仿佛手腕忽然无力，红颜剑从他面前颓然垂下。

谢鸿影踉跄着后退，坐入椅中，苍白着脸，看着他，忽然无力的笑了一笑：&ldquo那就是说，即使他胜了你，他多半也是活不下去？必然是两败俱伤的结局？&rdquo &ldquo是。

&rdquo一直逼着的剑终于撤去，沈洵拂了拂衣襟，站直了身子，淡淡回答，&ldquo所以我无法答应你，一定能安然归来。

&rdquo &ldquo那怎么办？&hellip&hellip那怎么办？&rdquo第一次，看到小谢淡定的脸上有那样绝望茫然的神色，抬头看着他，眼里竟然有泪水，&ldquo你和他打平手吧！&mdash&mdash不不不，高手过招，一念之仁便是生死殊途，要你想着打平、多半便是要败了&hellip&hellip沈洵，我们走吧，别管什么比剑了，我们回西泠去&hellip&hellip也不成&hellip这一来，武林还是免不了一场血战&hellip&hellip&rdquo &ldquo小谢，小谢。

&rdquo在她茫然自语的时候，沈洵弯下腰来，轻拍她的肩膀，几度想打断她的自语，&ldquo别这样，别这样。

顺其自然吧&mdash&mdash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rdquo 灯下，白衣男子对着她一笑，忽然从怀里拿出一盒东西来，打开，竟然是五色精致糕点，形如梅花做五瓣。

&ldquo你看，这是春阳斋的梅花糕&mdash&mdash你最爱吃的，以前还为这个和我打过一架呢。

&rdquo沈洵笑着替她将面前的杯子倒满，自己也端起了酒杯，殷勤相劝，&ldquo来来，尝尝看、这春阳斋的手艺比十年前可有进步？&rdquo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已经隐隐有惊雷下击。

谢鸿影坐在窗边，雨泼了进来，濡湿她的鬓发，但她却似毫无知觉，仿佛在想着什么心事，眉目见沉郁复杂之极，也只是端起酒杯不做声地饮了，又默不作声地放下，却不去取那梅花糕。

只是抬起手，从烛台上掰了一条烛泪下来，在手心揉捏。

&ldquo小谢。

&rdquo看到她如此，沈洵也有些不安起来，低低唤了她一声。

&ldquo沈洵，&rdquo然而，不等他说，谢鸿影霍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样的眼光不知为何让他心中一跳，不敢再开口，只是听着她说下去：&ldquo沈洵，我们相知十年，或许总以为来日方长、相聚容易，所以从未说过这样的话&mdash&mdash如今也算知道命危于晨露，朝不保夕。

所以，虽然如今是最不适合的时机，但为了以后不至于来不及，还是先说了罢。

&rdquo 谢鸿影眼睛里，有光芒盈盈，她手心揉着那一条炽热柔软的烛泪，仿佛揉着的是自己的心：&ldquo沈洵，你对我很重要&mdash&mdash我想我应该告诉你这一点。

这段日子我想过了，若是说我有过所谓&lsquo幸福&rsquo的时候，那么就是和你小聚了，所以我想&mdash&mdash&rdquo 外面雷雨隆隆，然而她这几句话、却仿佛比雷霆更加惊心动魄，沈洵的手不自禁的颤抖起来&mdash&mdash那一瞬间，他忽然惭愧于自己的畏缩，同样的话、在渡江风雨同舟之时已经盘绕于他心头，然而终究没有勇气开口，生怕万一所思非份、便是连这样的知交也永远失去了&mdash&mdash迟疑许久，终未开口，却不料反而由她一个女子先说了出来。

&ldquo小谢。

&rdquo他脱口，叫她的名字。

但是仿佛怕一停顿下来、就失去了勇气，谢鸿影只是看着手中的红泪，说出了最后的话：&ldquo所以，我希望我们的&lsquo以后&rsquo，&lsquo幸福&rsquo的时候能够多一些&mdash&mdash可以么？人的一生，是没有几个十年的。

&rdquo &ldquo小谢&hellip&hellip&rdquo他再一次唤她，语音却已是接近于叹息。

&ldquo答应我罢。

&rdquo她终于抬起头来，烛光映着她的脸，那半边脸上伤痕可怖，不知道是外面的雨水还是泪水，在她眼中闪烁，&ldquo沈洵。

答应我一个较久远的&lsquo幸福&rsquo，信我必不相负。

&rdquo &ldquo小谢。

&rdquo白衣男子站起身来，将自己的手放到她手上，用力握紧，低唤。

窗外雨声潺潺，灯下凝眸相望，然而两人都已非鲜衣怒马的少年时。

&ldquo放心。

&rdquo沈洵终于说出一句话来，微微一笑，抬手为她掠去散落的鬓发，&ldquo我已有计较&mdash&mdash明年此时，我们当已泛舟五湖。

&rdquo 雨丝密密洒落，外面似有一阵风过，檐下铁马叮当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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