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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苍穹之烬 终曲(2/3)

&ldquo&hellip&hellip&rdquo溯光看着这个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小丫头，半晌说不出话来，叹了口气，&ldquo快把你的翅膀收起来！这么炫耀，想被抓吗？&rdquo 他一把抓住了她，迅速穿过围观的人群，试图离开。

然而夜市上的人们已经被惊动，潮水一般涌了过来，把这个长着翅膀的少女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还有空桑的巡逻队伍也从远处赶了过来，想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琉璃心下一急，再也顾不得什么，翅膀一振，拉着溯光倏地从人群中飞起，穿过五颜六色的花灯，消失在了漫天烟火的黑夜里。

&ldquo看啊！那儿有个长着金色翅膀会飞的小姑娘！&rdquo &ldquo不会吧？那不是一道烟火流星吗？&rdquo 圆月之下，这也是云荒大地上的人们最后一次看到翼族的出现&mdash&mdash那之后，这一存在于传说之中的种族就如同杳然飞去的黄鹤，彻底地消失在了历史里，再也不曾被看到。

从此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当云荒的心脏上一片欢腾时，在大地的最西方，风沙呼啸，冷月高悬，寂无人声。

在一座荒山上，有一个僧侣双手合十，迎着风，低低诵着经文。

他面朝着东方，然而眼睛却是空茫的，漆黑如深潭。

第一百遍的经文终于念完，万鬼噬身之痛也暂时平息。

慕容隽放下了手掌，轻轻舒了一口气，手指里握着沙星祭司留在这里的珠串。

这些日子以来，只有在这座千佛窟里，凭着法器日夜诵经，身体内的痛苦才会稍微得到缓解，而一旦停下，昔日的罪业造成的苦楚就会立刻出现,无法抵挡&mdash&mdash那被他所杀的十万亡魂铸成了一座牢笼，把他困在了空寂之山，他将以毕生来赎罪。

这里，就是他在这个世上的唯一可容身之处。

在离开镇国公府的时候，他曾和慕容逸立下了一个秘密的约定：兄弟两人各自选择一条路，一人投奔沧流，另一人效忠空桑，彼此都要全力以赴。

这样，无论哪一方取得了最后胜利，慕容氏乃至中州人，都总归会有一条活路。

如今，他失败了，他的兄长赢了。

慕容隽在冷月下，迎风微微而笑&mdash&mdash他知道，自己与这个尘世的缘分，已经永远结束了。

从此后，他将永远留在这座空寂之山的千佛窟里，为以往的罪业赎罪。

世上再也没有慕少游或者慕容隽，有的，只是一个寂寂无名的苦行僧。

&ldquo此生的苦，你才尝过十之一二，便说自己心灰如死&mdash&mdash不知日后更大苦难到来时，你将何以承受。

&rdquo当年，那个和尚大笑着，拍着他的肩膀，&ldquo怯懦小子，如此脆弱，还不如跟了我出家出吧！斩断一切恩怨，闯出这十丈软红，自证自存，明心见性。

你命中注定不是这红尘中人，迟早要随我走出三界之外的。

&rdquo &ldquo择日不如撞日，就在今日吧！&rdquo 当时，他几乎就跟那个和尚走了，最后母亲以死相逼，硬生生拦下了他。

就是这么一阻，他又在红尘里多辗转了几十年，受尽了诸般磨难苦楚。

如今，家族平安度过了风波，慕容氏永镇叶城。

而自己，也终于卸下了所有重担，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三千烦恼丝落尽，缁衣芒鞋，青灯古佛度此余生。

在这座空寂之山，将所有埋葬。

原来，果然是命中注定。

这十几年来的坎坷流离，就如同一个圆，从终点又回到了起点，终于令他明白佛家所谓的因果和无常。

慕容隽在千佛窟前沉思往事，而在他身后，一群蓝狐静静地围着他。

其中一个小心翼翼的挨过来，用毛茸茸的身体蹭了蹭他的脚踝，发出了轻微的呜呜声。

天地寂寥，连风也冷了，唯有这小兽是温暖的，眼神澄澈晶莹。

千年之前，它们也曾这样陪伴古墓里那个孤独的女子吗？ &ldquo呵&hellip&hellip&rdquo丰神俊秀的贵公子化身为风骨清朗的僧侣，在千佛窟前回身，于冷月下合掌，无声微笑，对着天地做最后的告别&mdash&mdash堇然，我与这个世间的尘缘已断，平生再无其他奢望，惟愿你此生平安喜乐，享有这天地间最美好的一切。

&mdash&mdash哪怕是在另一个人身旁度过。

此生已矣，但愿来生再见。

同样的一轮圆月之下，在镜湖的彼端，万丈高的珈蓝白塔顶上，听着脚下万民的欢呼，空桑的新帝君脱下外袍裹在犹自虚弱的女子身上&mdash&mdash自从在大漠里找回了殷夜来之后，他对她万分呵护，如珠如宝，然而，她的神色却始终郁郁，再未见笑颜，这令已经权倾天下的云荒主宰者暗自沮丧。

要怎样开解她，才能令她明白，即便是绝代容颜被摧毁，即便是旷世绝技已失去，无论她变成了什么模样，在他眼里，她永远都是停留在最美的那一刻&mdash&mdash就如昔日在帝都那一场烈火中的诀别时，一模一样。

她没有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还活着，这已经足够。

&ldquo你快看。

&rdquo 白墨宸拉着她，忽然指向了天空。

&ldquo看什么？&rdquo她愕然，然而，耳边随即就是一震，暗夜里有一点流星，迅疾地从大地上升起，冲向夜空，然后散开，化为烟雨，当头落下！ &ldquo烟花！&rdquo殷夜来失声惊呼，看着一朵朵烟火在头顶绽放，散开，落下，缤纷明灭，如同最璀璨宏大的流星雨，美得令人窒息。

她定定地看着，一时间神为之一夺。

&ldquo美吗？这些烟花只是为你一个人绽放的。

&rdquo空桑新帝君的声音低沉温柔，如同此刻拂过耳畔的风，&ldquo我记得你以前在叶城时，最爱看海皇祭时的烟火大会，可是人太多，经常挤不进去。

如今你可以尽情看个够了&mdash&mdash在最高处，谁也不能阻挡我们的视线。

&ldquo&hellip&hellip。

&ldquo殷夜来没有说话，沉默的看着天和地。

是啊，现在，她可以俯瞰整个云荒了&mdash&mdash但在这片黑暗的大地上，她却永远也看不到少游在哪里。

他把自己送到了这里，无人可及的万丈高空之上、君临天下的帝王身边，自己却隐身于黑夜，再也不见踪影。

她在璀璨的流星雨里凝视着大地，眼神微微变幻，似悲似喜。

她的半边脸在大火之中焚毁了，如今让大内巧匠用一个金丝的假面盖了起来，只露出剪水双瞳，让另外半边脸在月下显得尤为神秘。

&ldquo夜来，你看，&rdquo白墨宸指着天上的烟火，又指了指大地上的万家灯火，&ldquo这天，这地，都在眼中；而你，在我身旁&mdash&mdash人生至此，夫复何求？&rdquo 殷夜来还是没有说话，视线却随着他的左手而移动。

他的左手有着一道剑伤，上面疤痕犹在。

那枚双翼戒指在他手指间闪耀，如同坠落的星辰&mdash&mdash这是传说中象征着皇权的皇天神戒，九百年来从未有藩王能够戴上过。

如今，他成为了皇天的主人，拥她在怀，指点江山，睥睨天下。

然而，这种狂傲霸气的神色，却是她所熟悉的那个沉默内敛的男人所不曾有过的。

&ldquo你的左手&hellip&hellip&rdquo她看着他，终于说出了藏在心底的疑问，&ldquo不是在大火中被斩断了吗？为何如今却变得完整无缺？这&hellip&hellip&rdquo 是的，从未听说过白骨还能复生，断臂还能再续，他又如何能做到？ 听到怀里女子的问话，白墨宸一震，指点江山的手僵在了半空。

许久，他开口了，声音一扫之前的喜悦和温柔，变得冷淡，&ldquo你想说什么？&rdquo 她也横了一条心，转过头，直直地凝视着他的双眸，&ldquo我想问的是，这些日子以来，你到底经历过什么？你&hellip&hellip是不是有很多事情瞒着我？墨宸，我认识了你十一年，可是，我从未觉得你有现在这一刻的陌生。

&rdquo &ldquo怎么了？&rdquo他皱着眉，看着她，&ldquo我对你不好吗？坚信你并没有死，用尽全力找到你，把你带回帝都，册封你为你的皇后&mdash&mdash我把能给的所有一切都给了你。

&rdquo &ldquo是的，你对我很好。

&rdquo她叹息，&ldquo甚至比以前更好。

&rdquo &ldquo那，我有做过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吗？&rdquo他又问。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ldquo没有。

你驱逐了冰夷，安定了云荒，做的件件都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事。

&rdquo &ldquo那你为什么还忧虑？&rdquo白墨宸微笑了起来，抬起手将她揽入怀中，&ldquo夜来，别以为我当了空桑的帝君之后就会变。

变的只是身份和地位，不是内心&mdash&mdash无论怎样，我对你，永远一如昔年在大火之中那一刻。

&rdquo 大火之中，她忽的微微一震。

是的，她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刻他的表情，如此绝望愤怒，孤注一掷，几乎可以用所有去换取她即将逝去的生命&mdash&mdash而如今，经历过那么多的苦难和挫折，他们终究还是相聚在一起，并没有让那场大火把所有的缘分燃烧殆尽。

这是多大的侥幸，她有何德何能，能令上天如此厚待？ 她终于不再多问，低下头去，将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那一时，天地都寂静了，耳畔只有天风吹拂，温柔而静谧。

&ldquo夜来，你知道吗？如今我只有你了&hellip&hellip&rdquo云荒的新帝君忽然再度抱紧了她，用力得似乎要把她揉进身体，声音颤抖，&ldquo在这个天地之间，我已经失去了所有亲人，只剩下你了！&rdquo 殷夜来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只觉心中剧痛。

是的，在这一轮死而复生之后，人事全非，家人皆亡，连少游也放弃了她&mdash&mdash在这个世界上，她何尝不是也只剩下了他？ &ldquo听！&rdquo忽然间，她听到白墨宸在耳边说，&ldquo夜来，你听见了吗？&rdquo 他们两个人并肩站在飞鸟难上的凌云绝顶，俯视着万仞之下的黑暗中的大地，天风在耳边吹拂，带来了下面百姓的欢呼笑语，还隐隐约约伴随着一种奇特的声音&mdash&mdash绵延不断，一声叠着一声，不是来自某一处，似乎从四面一起涌来。

&ldquo那是潮汐的声音吗？&rdquo殷夜来猛然醒悟，失声。

&ldquo是啊&hellip&hellip那是海皇苏摩千里跋涉而来的声音。

&rdquo白墨宸从背后拥抱着她，站在白塔绝顶，闭上眼睛倾听者来自于下界的各种声音，&ldquo&lsquo每一年的今日，我都将返回云荒来寻找你&rsquo&mdash&mdash夜来，你听到了吗？&rdquo 潮涌声响彻天地，她默默点头，思绪万千。

&ldquo你看，千年之前，海皇无法和所爱的女子在一起,光华皇帝也不能&mdash&mdash而千年之后，我们却可以并肩在这里看着云荒&hellip&hellip&rdquo他用带着皇天的手握着她纤细的手指，在她脸颊边低语，&ldquo你，觉得开心吗？&rdquo 她闭上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是的，他们，比史册上那些神话般的英雄都幸运，怎能再说什么不满足？ &ldquo你以后可以永远都开心，也应该永远都开心。

&rdquo白墨宸仿佛许诺似的，握紧了她的手，&ldquo夜来，你为我吃了那么多苦，我将倾尽天下来回报你。

&rdquo &ldquo倾尽天下？&rdquo她却忽然笑了一笑，不知道触动了什么回忆，低声道，&ldquo墨宸，你知道我人生里最开心的一刻是什么时候吗？&rdquo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ldquo什么时候？&rdquo &ldquo我觉得最开心的那一刻，就是你带我去八井巷，吃母亲做的那一碗面的时候&mdash&mdash&rdquo她顿了顿，声音忽然有了微微的哽咽，&ldquo可惜，如今就算倾尽天下，也不能让那一刻重来一次。

&rdquo 白墨宸猛然一震，默然无语。

黑夜里，钢铁般的男人低下了头，眼里居然隐然有泪&mdash&mdash是的，他和他的家人都已经死了，合家团聚、其乐融融的那一刻，再也无法重来。

殷夜来低声叹息：&ldquo我不是故意要扫你的兴，墨宸。

只是，让我开心用不着那么费力的，我不希望你为此刻意去做什么。

&rdquo &ldquo是吗？可是你说得晚了，我还是做了。

&rdquo白墨宸苦笑着，站起了身，拉着她来到了女墙上，指着某一处，&ldquo看，这是你最爱的&lsquo六星邀月&rsquo&mdash&mdash我特意让司礼监做了一百发，让你一次看个够。

你不会笑话我吧？&rdquo &ldquo六星邀月？&rdquo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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