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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苍穹之烬 第十七章(1/3)

十七、千年之恋 &ldquo是我。

&rdquo 那个女子静静地站在迦楼罗金翅鸟巨大的机簧上，身形单薄，白衣飘飞，如同翩然起舞的雪鹤。

她站在冷月下，逆着光，一身白衣似乎发出光芒来。

她的左手微微抬起，指尖上旋转着一点白色的光芒，正是片刻前散失而去的星槎圣女的魂。

那一点&ldquo六魄&rdquo，渐渐被她吸入了身体，完全融合。

那个月下的女子有着一张他从未见过的脸，半边非常美丽，另外半边却狰狞如鬼&mdash&mdash这是个完全陌生的女子，不像星槎圣女那样，和他记忆中的容颜几乎一模一样&mdash&mdash然而，破军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如受重击，脱口而出：&ldquo师父？！&rdquo &mdash&mdash是的，那张完全陌生的脸上，却有着他千年前早已熟悉的表情。

只要看得一眼，他就瞬间认出了她。

听到他的声音，那个女子微微笑了一笑，眉心那颗痣殷红欲滴，似悲似喜，在月下缓缓伸出手来，低声道，&ldquo焕儿。

&rdquo 那一声呼唤仿佛穿心而过的剑，破军一震，脸色瞬间苍白。

&ldquo其实，我早就已经在这个迦楼罗上了，&rdquo她淡淡道，白衣沐浴着月华，出尘飘逸，&ldquo可是我的力量不够，只有到了晚上，魂魄才能凝聚&mdash&mdash所以，只能在迦楼罗李沉睡了一个白天，到现在才出来和你相见。

&rdquo 他看着她，忽然问：&ldquo师父，你&hellip&hellip你是来杀我的吗？&rdquo &ldquo这就是你看到我的第一句话吗？&rdquo她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在巨大的圆月下如同风一样无声飘近，在虚空里微微俯下身，凝望着他，&ldquo来，焕儿，让我看看你&hellip&hellip&rdquo 当她伸过来手的时候，他微微闭上了眼睛，垂下头。

她是来杀他的吧？从九百年前开始，他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mdash&mdash但为什么在这漫漫的轮回里，他依然一直期待着她的到来？ 破军却没有动，任凭她微凉的手指落下来。

那双手并没有落在他的咽喉或者心口上，只是轻抚着他的鬓角眉梢，带着无限的关爱。

他只觉得全身微微颤抖&mdash&mdash那一刻，他不再是名垂青史、叱咤风云的破军，仿佛回到了无数年之前第一次遇到她的那个地窖里，如同一个无助绝望的孩子，在看到她到来的时候，几乎就要屈膝跪下，抱住她的膝盖放声大哭。

&ldquo你还是一点儿也没有变，焕儿，&rdquo她轻声叹息，&ldquo而我，却已经换了形骸。

&rdquo &mdash&mdash她的手居然是有温度的，而不是虚无的冰冷。

&ldquo时间紧迫，我只能借用了别人的身体。

&rdquo她叹了口气，眉心那颗红痣微微有光，&ldquo在你苏醒之前，我已经收全了散落在这天地间的三魂和六魄，完成了完整的&lsquo转生&rsquo&mdash&mdash正好能在这九百年大限到来的时候与你相见。

&rdquo 他终于抬起头来，看着月光下跋涉万里而来的人。

这一刻，她的容颜在他眼里已经是虚无，唯有魂魄脱离了躯壳，在月下闪着光华，迎风而立，一如千年之前。

&ldquo太好了，&rdquo他目眩神迷，喃喃，&ldquo我&hellip&hellip我等了您很久，师父。

&rdquo &ldquo我知道。

&rdquo她声音温柔，一如昨日，眼神却深邃坚定，&ldquo我知道你等了我很久&hellip&hellip可是，焕儿，你期待的又是怎样一个结果呢？&rdquo 怎样一个结果？ 他的身子微微一震，有无数话语在心底涌动，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沉默。

那些想说的话，其实在九百年前已经说过了&hellip&hellip如今再说一次又有何用呢？ 最终，他只是低声喃喃：&ldquo我&hellip&hellip我已经说过了。

&rdquo 是的，在九百年前被封印的那一刻，他曾经鼓足勇气说出了那句埋藏在心底的话。

然而，她却不置可否，只是低声回答&ldquo我早就知道了&rdquo&mdash&mdash知道了，又如何？因为那是禁忌，所以她从不回应，只是不动声色地将他拒之门外。

&ldquo请记住我。

在下一个轮回里，我一定还会等着您的到来&hellip&hellip希望那个时候，您能来得更早一些，这样、这样&hellip&hellip我就可以陪伴您更长的时间。

&rdquo &ldquo而这一世，我来的太晚、太晚。

&rdquo 既然没有回应，那么，这就是他的最后愿望。

可是，她也并没有来。

时光如流水一样经过，轮回一次次地空转，他被钉在金座上，封印在迦楼罗里，在荒漠中孤独的等待。

九百年了，她一直没有到来。

他渐渐知道，她，可能是并不愿意见他吧？否则，又怎么会一次又一次让他空等？ &ldquo是的，我知道。

今天，我就是来给你一个结果的。

&rdquo然而，耳边却传来了这样的话，她的手轻轻落在了他的胸口，轻抚着那个五芒星的印记，声音里也带着苦涩，&ldquo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记得那一刻。

焕儿，我希望有一天能令你真正解脱，这就是我回来的原因。

&rdquo 真正解脱？他微微一震，看了她一眼，默默地抬起了手，将一物横放到了她面前&mdash&mdash握在他手里的，是清欢落下的银色光剑。

&ldquo怎么？&rdquo她有些意外的看着这把剑。

&ldquo杀了我吧。

&rdquo他惨然一笑，倒转光剑，将剑柄交给她，&ldquo我知道，您想杀我已经很久了。

&rdquo &ldquo是吗？&rdquo慕湮微微皱起了眉头，看着奉剑而跪的弟子&mdash&mdash暌违九百年，他却还是当年的模样，年轻英挺，眉目如剑，眼神里带着决绝，如同一匹暗夜里的孤狼。

&ldquo您一手建立了命轮，还让剑圣一门成为其中一员，九百年来不惜一次次地诛灭自己的六魄，阻挡自己的转生&mdash&mdash师父，您是宁可永不超生，也不想见到我，是吗？&rdquo他顿了顿，语音无法控制地起了颤栗，&ldquo其实，何必那么麻烦？您若想要弟子死，只消一句话就够了&mdash&mdash只消您当面和我说一句话！&rdquo 那一刻，破军眼里居然隐约有泪，用力咬着牙。

&ldquo&hellip&hellip&rdquo她沉默着，无言以对。

&ldquo如今，我终于再次见到您了。

杀了我吧，从此，您可以解脱，我也可以解脱。

&rdquo他低声道，看着一边失去知觉的孔雀和清欢，冷笑，&ldquo命轮里的人已经竭尽全力把魔从我身体内暂时剥离&mdash&mdash来，杀了我吧！过了这一刻，要解决起来就麻烦多了。

&rdquo 他双手托起光剑，举至齐眉，垂下了眼，如同当年她将光剑授予出师的自己。

慕湮定定地看着他，抬起手，握住了那把光剑。

&ldquo那好吧&hellip&hellip&rdquo她低声道，&ldquo既然你这样想，那我成全你！&rdquo 她的手一扬，剑芒呼啸而出，疾斩而下，瞬间停在了他的颈侧！他闭目等待，毫无反抗&mdash&mdash然而，逼人的剑芒却在切入血脉的刹那消失了，紧接着一个耳光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脸上，打得他一个踉跄！ &ldquo师父？&rdquo他愕然睁开眼睛，失声。

那么多年来。

她从未打过自己！ &ldquo记住，杀戮，永远不是解脱！&rdquo慕湮握剑直视着他，一贯平静的眼里有了波澜，厉声道， &ldquo你以为九百年来，我真的一直想要诛灭你吗？&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他第一次看到师父有这样的表情，不知如何回答。

她不想杀他？那么，她又想如何？又能如何？ &ldquo你错了，焕儿，&rdquo慕湮看着他，低声道，&ldquo九百年了，我一直不肯见你，并不是怕你苏醒后魔的力量便会失控，也不是怕天下动荡&mdash&mdash而是因为，我自身受到了来自云浮的诅咒，生生世世都不能解脱。

&rdquo &ldquo云浮诅咒？&rdquo他愕然。

&ldquo是。

来自这天地之间最高处的诅咒，非翼族之王不能解除。

&rdquo她轻声叹息，&ldquo生生世世轮回下界，凡是我一生所遇所爱，均不得善终。

&rdquo 所遇所爱？破军怔怔地听着，只觉心头大震，一时间竟然说不出一句话。

&ldquo焕儿，你的一生已经受尽苦楚，我不愿让你再承受更多。

&rdquo她抬起头，看着九天之上的皓月，微微叹了口气，&ldquo当我明白自己背负着什么样的宿命之后，就不愿意再连累任何人&mdash&mdash所以，我设立了命轮，设法阻拦自己的转生。

我宁可把自己封闭在轮回之中，也不希望你落得语冰那样的结局。

&rdquo 她之后又说了什么，他已经没有听。

他全身发抖，脑子里只回响着一句话&mdash&mdash是的，师父九百年来都不来见自己，并不是因为不愿意见他，也不是因为厌恶他！&mdash&mdash相反的，是为了保护他！她是为了保护他！ 只此一念，便足够令人九死不悔。

&ldquo而今日，诅咒已经消解，我穿越了千年的时光回到这里，你以为我只是来杀你的吗？焕儿，看看这片大地吧&hellip&hellip&rdquo慕湮抬起手，指着冷月下遥远的大地和苍穹，&ldquo这些人不是你的族人，这个空桑也不再是当初的空桑，毁灭和守护的力量此消彼长，如日月更替&mdash&mdash这一切，都已有了自己的存在规律。

&rdquo 她回过头，看着他，&ldquo我们只是一个残像，本不该再存留于这个世间。

&rdquo &ldquo是。

&rdquo他点头，终于说出了一个字来，&ldquo那么。

您准备怎么办呢？&rdquo &ldquo是离开的时候了。

&rdquo她伸出手，带着一丝微笑，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肌肤微凉如玉。

她轻声低低念了一句咒语。

忽然间，他觉得左手一震，只听叮的一声，掌心光芒大盛，如同一颗流星忽然划过！ &mdash&mdash那枚禁锢在他手指上的戒指自行松开，落在了慕湮的手心里。

&ldquo后土神戒&hellip&hellip这个世界上守护的力量。

&rdquo她看着那枚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的银白色双翼宝石戒指，叹了口气，&ldquo白璎早已转世轮回，只留下这个还在原地&mdash&mdash但是，到了今日，它的使命也应该完成了。

&rdquo 她张开手，低低祝颂了一句，那枚戒指忽然从手心浮起，展开了银色的双翼！ &ldquo去吧。

&rdquo慕湮对那枚传承了万古的灵戒低声道，&ldquo九百年后，命轮已经开始重新转动了，回到时间的洪流里，去寻找你真正的主人吧！&mdash&mdash好好守护空桑，守护这片大地。

&rdquo 仿佛听懂了她的话，后土神戒展开了双翼，无声地绕着她飞了一圈，然后倏地掉头，消失在了月光下，就像是一只灵鸟飞向了彼空。

他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直到那枚禁锢他九百年的戒指彻底融于黑暗，才开了口：&ldquo它会去哪里？&rdquo &ldquo不知道。

&rdquo慕湮淡淡道，&ldquo皇天后土均有灵性，会选择自己的主人。

&rdquo &ldquo那我呢？&rdquo破军停顿了一下，&ldquo天地之大，又能去哪里？&rdquo &ldquo你？应该跟我去往下一个轮回。

&rdquo慕湮剑圣的声音平静而柔和，回头看了他一眼，白衣在月下翻飞，&ldquo命运之轮已经停滞了九百年，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有新的开始&mdash&mdash我已经彻底摆脱了来自云浮的诅咒，三魂六魄得以齐聚，将要进入新的轮回。

&rdquo 她看着他，将手伸给他，&ldquo我要走了&hellip&hellip焕儿，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rdquo 一起走？破军猛然一震，抬起头来看着苍穹。

迦楼罗金翅鸟还在按照设定的轨迹往上飞翔，竭尽全力冲向九天，但去势已竭，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月亮似乎已经在很近的地方，巨大如华盖，覆盖下来。

而那个白衣女子就站在迦楼罗外的机翼上，衣衫翻涌如云，目光如同温润清澈的泉水。

那一刻，他仿佛看到她的三魂和六魄从躯壳里漫漫蜕出，浮现在虚空里，对着自己伸出手来。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去握住那只递过来的手。

&mdash&mdash是的，她在邀请他一起走。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在他们相遇的最初，彼此就已经错过。

在光阴之河上顺流逆流、辗转千年，一直都没有遇到对的时间&mdash&mdash而如今，当无数人和事都已经化为灰烬、随风而去的时候，他居然还能握住那只手，已然是上天恩赐。

更何况，她在说，一起走。

一起&mdash&mdash就在此时此刻此地。

不会再早一步，也不会再晚一步。

天风呼啸，那个白色的影子似乎是被风吹起，在月光下轻如无物。

她的身体在风里四分五裂&mdash&mdash如同风筝一样轻飘飘坠落向大地，迅速消失。

而三魂和六魄却分别从身体里浮出、飘散，如同流星一样旋转着，速度越来越快，居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他明白，这是魂魄在溃散，在去往下一个轮回。

&ldquo师父！&rdquo他不顾一切地伸出手去，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她朝着大地坠落，身体在坠落之中渐渐化为虚无，唯有游离而出的三魂和六魄在虚空中飞舞，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环，如同时光逆流时的漩涡。

那一刻，他什么也没有想，毫不犹豫的一跃，从迦楼罗金翅鸟上飞身而下！ 坠落中，天风呼啸，黑暗的大地遥不可及，只有光之漩涡，将他簇拥着环绕，似乎打开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ldquo天啊&hellip&hellip快看！那是什么？&rdquo &ldquo天眼？这是天眼开了吗？&rdquo 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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