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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黯月之翼 第八章 夜莺(3/3)

往前蔓延。

在裂痕里，居然涌现出了血红色的岩浆！ 一瞬间，仿佛一条火龙在海底腾起，海面冰层被迅速融化，一道红光向着西南方蔓延了出去，正好逆着那一道延展的裂缝的方向。

迅速往前蔓延的裂缝戛然而止，涌出的岩浆也瞬间灰冷。

龙神发出了一声叹息般的低吟，在水中幽然回荡，缓缓合起了眼睛。

巨大的头颅垂落下来，重重地撞在了海底，仿佛触发了一阵小型的地震。

龙身的金鳞开始不断一样脱落，在海底纷纷扬扬，仿佛一场璀璨的雨。

&ldquo龙神！龙神！&rdquo暗鳕劈开波浪，飞掠而至。

糟糕，难道时间已经到了么？转生就要在此刻发生？可是&hellip&hellip历代以来，从来没有一条龙，是在龙冢之外死去的！暗鳕在心里惊呼，顾不得多想，游弋在金光闪闪的深海里，竭尽全力游向了蛟龙的头部，伸出手按在它的双目之间。

&ldquo海国&hellip&hellip子民&hellip&hellip魔&hellip&hellip苏醒&hellip&hellip&rdquo 她听到了伟大的龙神在内心发出了急切的呼唤，似乎在传递着什么非常重要的讯息。

然而，她却无法全部听懂&mdash&mdash在这种关键时刻，身为唯一能和龙神沟通的鲛人，海国的皇太子溯光却居然不在！ 他擅自离开了从极冰渊，离开了应该守护的龙神，不知道去往何处。

无法将内心的意志传达出去，龙神在竭尽全力挣扎之后，如同明月一样皎洁的双目终于颓然合上，身体上的无数鳞片自动剥落，在深海里洒下了一场雨。

然而，那些鳞片在离开龙身后迅速地变成了灰白，再也没有丝毫光彩。

它的躯体开始由内而外的发出一种光芒来，耀眼夺目，将身体割裂！ 整个海底仿佛沸腾了，开始有无数的暗流汹涌而来，向着龙神汇聚。

那些暗流卷起了巨大的身体，仿佛有人指挥一样，将龙神往龙冢的方向送了回去！ 海国的红衣女祭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只能迅速地跪下，肃穆合掌祈祷。

是的&hellip&hellip龙神死了！寿命长达万年的龙神，就在这一刻死在了她的眼前。

整个大海都在沸腾，在呼啸，海面厚达百尺的冰层一瞬崩裂，怒潮涌现，滔滔巨浪&mdash&mdash作为万古以来第一个见证到这个天地为之失色时刻的人，她只觉得全身颤抖，无法言表。

巨大的暗流将龙神刚刚死去的尸骸卷回了龙冢，排列在海底如林的骸骨中，并且令龙首精确地朝向了海底正中的那个神龛。

纯青琉璃如意珠在海底的高台上光芒四射。

仿佛和那个光呼应着，龙神体内发出的光芒也越发强烈，并且开始转动&mdash&mdash那种奇特的光切割着龙巨大的尸骸，透体而出。

然而，龙神的躯体里的光是从一点辐射而出的，随着尸骸逐渐的碎裂和崩溃，那一点光尤其强烈。

红衣女祭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一些不知所措。

溯光太子&hellip&hellip在这样一个时刻，他去了哪里？ &ldquo在这朵花凋谢前，我便会回来。

&rdquo 如今玄冰龙莲已经凋谢，龙神已经死去，七海为之失色&mdash&mdash可是，肩负着见证历史、守护龙神转生责任的皇太子您，此刻又在天地间的哪个地方？ 她来不及继续想下去，只听轻微的&ldquo喀拉&rdquo一声，似乎什么破裂了。

一股汹涌的暗流席卷而来，将她身不由己地卷了过去！ 暗鳕右手下意识地护住怀里的玉壶，踉跄了几步，左手的法杖迅速划出了符咒，勉力想要定住身形。

然而那股力量大得令人根本无法抗拒，她的一个符咒还没画完，身体已经迅速被拉走，朝着龙那一张巨大的嘴里吸了过去！ 糟了！这是怎么回事？ 暗鳕在身体被吞噬的一瞬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感觉似是死亡猛然降临&mdash&mdash然而念头还没结束，身体忽然一轻，眼前又重见光明。

不，应该说，是眼前的光芒令她根本无法看清楚任何东西。

仿佛太阳坠落在了这深海的海底，千万道光在眼前绽放，灿烂得刺目。

暗鳕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然而，身体却被一股奇特的力量吸引着，在海里一寸寸地漂了过去。

即便是闭着眼睛，她也能够感觉到自己在一步步地靠近那个诡异的光源。

这&hellip&hellip这是&hellip&hellip什么？暗鳕忽然感觉双手触到了一个奇特的东西，令她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mdash&mdash捧在她双手里的，居然是一颗小小的太阳！ 手指的触感光滑，坚硬，细腻，然而，却由内而外地发出光芒！那光芒之强烈，几乎令她有自己将被融解在内的错觉。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这种光是毫无害处的，反而令靠近的人如沐春风。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间已经站在了龙脊上！ 方才她被暗流从龙口吸入，穿过了龙的心脏和背部，居然破体而出。

暗鳕手捧着那颗小小的&ldquo太阳&rdquo，在高高的龙脊背上四顾。

历代龙神的遗骸遍布海底，宛如巨大的丛林，四周海水静谧，蓝得发黑。

这种反常的静谧，让身为红衣女祭的她也有一些不安。

那一刻，她忽然看到深海里有什么同样在发光。

那是神龛上的如意珠，也在流转出一道道的光芒&mdash&mdash而光芒的强弱和转向，居然和她手里的这颗&ldquo太阳&rdquo遥相呼应！ 这是怎么回事？ 她有些不安地遥望着，忽然感觉到手里捧着的那个东西居然在动：细微的，匀称的，一起一伏，仿佛里面藏了一颗小小的心脏，和如意珠遥遥相应。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了。

是的&hellip&hellip这是龙之卵！自己手里的这一颗东西，竟然是龙神在上一世解体之后所凝聚的卵，也是这一世尚未出生的新龙神！ 她在那一瞬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微微发抖。

在长达万年的漫长寿命中，从死亡到卵中尚未出世的这一段时间，大约有一百年，也是龙神最脆弱的时刻&mdash&mdash只有等孵化彻底完成、破壳而出的幼龙吞下如意珠，才会继承历代龙神的全部力量和记忆，成为七海的神祗。

陪伴龙神度过这段关键岁月，向来是海国皇太子的职责&mdash&mdash然而，在如今这样关键的时刻，原本承担这个重要责任的皇太子溯光却不知道去了何处！那么，就不得不由她，一个女祭司来越俎代庖履行他的义务了。

暗鳕手捧着那一颗龙蛋，纤细的手腕忽然开始剧烈地发抖，一个念头掠过了心底。

对，溯光不在！龙神也已经死去，卵还在自己的手上。

如果&hellip&hellip如果是这样的话，岂不是可以&hellip&hellip 是的，她可以有足够的机会，只手翻覆海国的命运，也改变自己的命运！ 仿佛想到了什么，暗鳕腾出一只手摸了摸怀里的玉壶，全身微微地颤栗起来。

片刻，海国的红衣女祭咬了咬牙，眼里忽然掠过了一丝决然，似乎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她抱起了那颗龙蛋，从深海里浮出，向着遥远的南方碧落海头也不回地奔去。

是的&hellip&hellip还来得及，还来得及！ 一道银色的光悄无声息地划破北方苍茫海的海底，破冰向前。

这是七海里最寒冷的海域，海面是凝固的，水下冰层厚达数十丈&mdash&mdash然而，巨大的冰锥却从坚冰中悄然划过，宛如一道光流利地凿穿了坚冰，毫无阻碍。

在到达最北端的时候，冰锥开始掉头，放缓了速度。

如果按照这个角度再往前，大约过一日的距离，便能到达传说中苍茫海北方尽头的从极冰渊。

那里是天下极寒的所在，从未有陆上的人类曾经到达，冰层之厚，只怕连冰锥都无法穿透。

负责控制机械的闾笛少将在舱室内下令左侧满舵，冰锥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微微偏过了方向，从北方转头，朝着南向航行。

闾笛少将看了看手里的海图&mdash&mdash再过一千三百多里，便能从苍茫海穿入星宿海。

那里是云荒的正北方，海天交界处伫立着九嶷山脉，绕过九嶷，便能抵达烛阴郡。

他的手指停在了云荒地图上，微微用了一点力。

是的，烛阴郡。

按照计划，他们将在第十一日抵达烛阴郡的牧云屿，这将是冰锥第一阶段行程的终点。

冰锥将在此离开水界，开始穿入云荒大陆深处。

&ldquo奇怪，这里的海水好像有点不一样？出什么事了？&rdquo忽然间，听到舱里有战士在低声议论，&ldquo看这个颜色&hellip&hellip怎么从地下透出一种光来？&rdquo &ldquo是啊，有点奇怪&mdash&mdash你看，海底在发光！&rdquo 闾笛少将心里也是微微一惊，连忙快步走过去，来到了舱室的最前端，隔着那一块水晶琢成的窗子往外看去。

现在，冰锥所在的深度是三千九百尺。

天光早已无法射到这么深的海底，从舱室里看出去，外面是深蓝色的大海，颜色深到发黑，在银砂的照耀下偶尔露出一角寒冷嶙峋的冰壁&mdash&mdash那是海里悬浮的巨大冰山的基底，而冰锥就在这些高大的冰山下穿行。

如战士们所说，在黑色的海底深处果然透出一种奇特的光来。

泛着淡淡的青色，一直在正北方的前端，映照得那些海面下的巨大冰山都或明或灭，有一种诡异的气息。

闾笛少将默不作声地吸了一口气&mdash&mdash这一次的行动极其机密和重要，出发前，他们就已经非常慎重地设定过航线，详细地核对过航线附近的一切。

然而，从未有任何资料说明，在此处三千九百尺深的海底，居然会出现这种奇特不可解释的情况。

&ldquo北方是什么？&rdquo他在心底对自己提问，手指缓缓上移。

苍茫海的最北端&mdash&mdash从极冰渊&mdash&mdash龙冢。

他的手指停顿在那两个字上，长久地凝视。

龙冢是传说中海国鲛人们所信奉的龙神的墓地，然而，离这里还有足足一千多里的距离。

听说这一世的龙神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应该早已不能动弹。

那么，这一点遥远的光，是从那个墓地里照耀过来的么？ 就在闾笛少将沉吟的那个刹那，海底忽然涌来了一阵汹涌的暗流，巨大的冰层喀拉拉裂开，仿佛一只巨掌凭空拍来，在海底挤压着一切。

无数的冰山纷纷碎裂，一座接着一座，仿佛摧枯拉朽一样坍塌，震得海面巨浪起伏。

连在海底穿行的冰锥也未能幸免。

在那一股可怖的力量下，冰锥的外壳发出了可怖的脆响，开始往里凹陷，发生了扭曲！ &ldquo稳住舵！避开前面的冰山！&rdquo舱里的所有银砂一起熄灭，剧烈摇晃着，所有驾驶者都发出了惊呼，在闾笛少将的厉喝下竭尽全力地控制着冰锥。

&ldquo怎么了？&rdquo织莺打开舱门，对着控制室内的人失声。

&ldquo遇到暗流&hellip&hellip不，应该说是海啸！&rdquo闾笛少将只说了一句，仿佛从窗口看到了什么，脸色忽然苍白，失声，&ldquo天啊&hellip&hellip天啊！&rdquo 他再也来不及和她多解释，扑到了舵上，亲自上阵，指挥着冰锥进行大幅度的回旋，不停滴厉喝：&ldquo左满舵！快！快让开！&rdquo 海啸？怎么可能？织莺不由得愕然。

然而当她看向前方的时候，一瞬间不由得呆住在当地&mdash&mdash是的，在剧烈摇晃的深海海底，果然出现了好几道裂缝，正在纵横而来！那些海底的裂缝里涌出赤红色的岩浆，朝着这边汹涌而来，声势骇人，仿佛红色的暗涌铺天盖地。

太不可思议了&hellip&hellip在冰封万古的苍茫海海底，居然还会遇到这样的事！ 作为凝聚了冰族几代人心血的空前秘密武器，冰锥在建造的时候设计精良，不但配备了最强的武器，也设计了破除坚冰、在海面下潜行的设施，只为能穿过北海绕道云荒北部&mdash&mdash冰锥表面采用的是可以抵抗极寒、破除坚冰的高强度合金，唯独没有预先设计的、就是遇到这种高温熔岩环境的隔热材料。

&mdash&mdash因为即便天才如望舒，也不曾预料到在冰海里还会遇到这种极端罕见的情况。

赤潮铺面而来，冰锥的最前端已经因为灼热而微微的变形。

操作者在闾笛少将的叱喝下用尽全力拉起了左侧的舵，庞大的银色机械开始倾斜、旋转，试图让开那些蔓延过来的裂缝和岩浆&mdash&mdash然而，无论如何也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那一刻，冰锥猛烈一震，似乎是碰撞到了什么东西，所有的控制器具一起失灵，瞬间冰锥舱体倾斜，向侧面滑了出去。

&ldquo怎么回事？怎么回事！&rdquo闾笛大惊，怒吼。

可就在他以为汹涌而来的熔岩就要吞没冰锥时，深海里掠过一道光芒，迎着地底裂缝，逆向扩展&mdash&mdash刹那间一股巨大的力量被释放，以不可以思议的速度往外扩散、瞬间冰封了炽热的岩浆！ 那一瞬的奇特景象，让所有人都惊呆在地。

怔了片刻，织莺第一个反应过来，敏锐地发觉了力量的来源，立刻转身飞奔而去。

&ldquo是你们么？&rdquo她推开门，气息平甫地问。

没有人回答。

茧室内，光线幽暗，气氛宁静，那些孩子们还是静静地坐在水晶罩里，仿佛睡着了，一动也不动&mdash&mdash然而，织莺注意到那些孩子的手已经抬了起来，平举，抵住了水晶罩壁。

他们眼睛上封印的纯金带子也已经半融解。

那一双双半开的瞳子，居然是暗红色的！ 她立刻触电般地避开了视线，然而眼膜依然有略微的灼伤感， &mdash&mdash是的！果然是这些孩子！在方才危急的瞬间，正是这些神之手做出了本能的反应，自动销毁封印、释放力量，保护了冰锥、也保护了她!这些孩子的力量，初试锋芒，便已经惊人到了如此地步？ 织莺心里又惊又喜，忍不住俯下身抬起手，隔着水晶壁和那些孩子的小手轻轻相抵，眼神充满了期许&mdash&mdash孩子们，你们诞生到这个世上，就是为了那一日。

被神选中的孩子们啊&hellip&hellip让我们一起，粉碎命运之轮，迎接破军的诞生吧！ 到那个时候，冰族百年来流浪的悲惨宿命，终于可以结束。

今天是十二月十五日，预计十天后，冰锥便能抵达烛阴郡的牧云屿；从那里秘密登上云荒大陆后，他们将开始另一段截然不同的行程。

巨大的挑战和冒险，即将在眼前展开。

孩子们，你们会和我一起承接这不可承受的命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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