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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双城 六、泽之国(3/3)

知了他的到来，各位兄弟姐妹都想去迎接少主的归来！&rdquo &ldquo你们传言里的那个救世英雄&hellip&hellip是叫苏摩吧？&rdquo黑衣人看着星空淡然摇头，他年纪看起来在三十左右，眼睛很深很邃，笑起来的时候有风霜的痕迹，冷笑，&ldquo那家伙算什么英雄了&mdash&mdash如果不是他、白璎怎么会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hellip&hellip&rdquo &ldquo那些空桑人活该！这么多年来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也要让他们尝尝被人玩弄的滋味，&rdquo汀冷笑起来，那个笑容让她本来明亮纯真的脸忽然冷酷起来，&ldquo我们鲛人卑贱、不是人是畜生&mdash&mdash但是这样说来空桑人的太子妃不是更贱？&rdquo &ldquo住口！&rdquo黑衣人猛然截口，沉下了脸。

然而正在说的畅快的汀没有听从，继续刻毒地宣泄：&ldquo海皇回来了，龙神一定会被放出。

等我们鲛人重新称霸了海上，就把所有人统统杀&mdash&mdash&rdquo &ldquo啪&rdquo，黑衣人眉间怒气闪现，不等她说完，一扬手将汀打倒在地，怒斥，&ldquo你知道你现在说话象什么？和那群你所憎恨的禽兽没区别了！&rdquo &ldquo主人&hellip&hellip&rdquo嘴角被打出了血，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愣了一下、忽然哭了起来，抱住他的脚，&ldquo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忘了白璎郡主是主人的师妹&hellip&hellip但是、但是我一想起那些空桑人，我就忍不住&mdash&mdash我只想杀光那些禽兽！&rdquo &ldquo汀&hellip&hellip&rdquo黑衣人叹了口气，低下头抚摩她的长发，看着她，沉声问，&ldquo你想杀光所有空桑人和冰族是吗？可我也是空桑人啊&hellip&hellip&rdquo &ldquo&hellip&hellip。

&rdquo汀抽噎着，半晌讷讷，&ldquo可主人是好人。

&rdquo &ldquo我以前也杀过很多人、也养过鲛人奴隶。

&rdquo他的目光深远起来，微微叹息，&ldquo没有任何一种东西是可以绝对的。

汀，你还太小，不了解这个世间的复杂纷繁&mdash&mdash但是，既然你跟着我走遍云荒，希望你能从中学到让你成长的东西，让你的心能容下黑夜与白昼。

&rdquo &ldquo嗯。

&rdquo汀用力点头，&ldquo主人，我会好好学的，你千万不可以扔下我。

&rdquo 黑衣人微笑着拍了拍她的头：&ldquo小家伙，我如果要扔下你走掉，你哪里能跟得上我啊？&mdash&mdash好了好了，别哭了，你看眼泪都一大把了。

我们走到中州去的旅费都够了呐。

&rdquo 他抹着汀的脸，为她擦去泪水，然后展开了手掌&mdash&mdash掌心上一把泪滴状的明珠奕奕生辉。

鲛人织水成绡，坠泪成珠，那就是被称为&ldquo鲛人泪&rdquo的明珠&mdash&mdash陆上之人对珍宝无止境的贪婪，也是鲛人一族世代遭到捕猎、蓄养为奴的重要原因。

汀连忙擦眼睛，在草地上寻找散落的珍珠&mdash&mdash自己已经很久不曾哭过了。

顿了许久，黑衣人声音忽然黯然下去，看着星光下天尽头那座白色的塔：&ldquo多高的塔啊&hellip&hellip那丫头就眼一闭跳了下去。

想想那个时候她的心情吧！&mdash&mdash刚听说那个消息的时候、我一瞬间忽然想把所有鲛人统统杀光！&rdquo &ldquo主人。

&rdquo听到那样充满杀气的话，汀有些畏惧地抓住了他的手臂，不可思议地问，&ldquo你、你也曾那么憎恨过鲛人吗？那么&hellip&hellip为什么空桑人被激怒、要屠杀帝都所有鲛人的时候，你却拼了命地袒护我们呢？如果不那样，主人您也不会被驱逐。

&rdquo &ldquo呵&hellip&hellip跟你说过，没有任何一种东西是可以绝对的。

&rdquo黑衣人笑起来了，摇摇头，&ldquo以杀止杀是永远没个头的啊。

身为空桑大将军，剑圣的传人，让我屠戮手无寸铁的奴隶，我作不到&hellip&hellip当然了，也是因为那时候可爱的汀用那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我的缘故吧？&rdquo 他笑着，把自己手里的食物放到汀的手心，自己转身躺下：&ldquo你吃吧，我饱了。

&rdquo 汀红着脸接过，啃了几口，忽然忍不住开口：&ldquo主人&hellip&hellip&rdquo &ldquo嗯？&rdquo在篝火旁躺下，黑衣人用披风裹着身子，把靴子垫在头底下已经熏然昏昏欲睡，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ldquo嗯&hellip&hellip我小时候眼睛很大吗？&rdquo汀咬着木薯，探过头照了照桶里的水，沮丧，&ldquo为什么现在反而一点都不觉得比常人大呢？难道是我的脸胖了？&rdquo 许久没有听到回答，汀回过头，看见黑衣的主人已经枕着靴子酣然入睡。

&ldquo真是云荒最&lsquo强&rsquo的剑客啊，&rdquo少女微微摇头苦笑，&ldquo&mdash&mdash居然能不觉得靴子臭。

&rdquo 同样的星辰照耀之下，镜湖上、骏马的双翅轻轻掠过湖面的雾气，烟水中腾起。

飞马背上，今夜领军的却是一朱一青两名男女骑士。

&ldquo青塬，你看&mdash&mdash昭明星出现在伽蓝城上空！&rdquo勒马望天，朱衣女子喃喃对同伴说，她已非青春年少的少女，一举一动都有成熟女子说不出的动人风姿，美艳而尊贵。

她掠了掠发丝，看着天空：&ldquo唉&hellip&hellip平静了九十年，终归要打仗了。

&rdquo 然而青衣少年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远处伽蓝圣城的方向，忽然道：&ldquo红鸢，沧流军团！&rdquo 所有马上的骑士都齐齐一惊，朱衣女子手一挥，身后马上所有的黑衣骑士陡然幻灭无形。

她转头看过去，只见星光下、远处伽蓝白塔顶端仿佛有一片乌云腾起，飞速向着东方掠过去。

映着明月，可以看见那些乌云般云集着迅速移动的、居然是展开双翅的黑色大鸟，排成整整齐齐的列队。

然而奇怪的是、那些大鸟的翅膀却是不曾如同一般鸟类般展动，而只是平平掠过空气，发出奇怪的声音。

&ldquo是&lsquo风隼&rsquo！&rdquo女子看着飞过去的大鸟，失惊，&ldquo他们从伽蓝城里派出了&lsquo风隼&rsquo！&rdquo &mdash&mdash除了那次鲛人造反之外、几十年来，没见过沧流帝国方面出动过军团中的&lsquo风隼&rsquo。

看来这一次十巫是动真格了&hellip&hellip东方慕士塔格雪山上的事情，这么快就被冰族得知了么？ &ldquo什么？&rdquo吃了一惊，少年青塬看着天空，勒住了天马，&ldquo冰夷不是严禁国人相信怪力乱神的东西，说那是空桑流毒吗？他们烧了所有占卜、幻术、祈天甚至历法的典籍，只留下了营造、冶炼、农耕方面的书&mdash&mdash可现在&hellip&hellip他们居然乘着神鸟飞天？&rdquo &ldquo那不是真的鸟，青塬。

你不经常出来巡逻，所以没有看到过它们吧？&rdquo叫做&ldquo红鸢&rdquo的女子温和地微笑着，耐心地向年少的同僚解释，&ldquo那是木头和铝片做成的木鸟&mdash&mdash完全是靠着人手技艺做成的机械。

那些木隼从六万四千尺的白塔顶端滑翔而下，空中转折轻灵，可以三日三夜而不落地，飞遍整个云荒。

&rdquo &ldquo木鸟也能飞？&rdquo青衣少年抽了一口冷气，看着天空，&ldquo那些冰夷&hellip&hellip那些冰夷，奇技淫巧竟能一至于此？不用神力，也能上天入地？&rdquo &ldquo沧流帝国制造这些东西、也是预备着将来和无色城开战吧？不然如何能对付我们的天马和冥灵战士。

&rdquo红鸢点头叹息，目中流露出担忧之色，&ldquo据说，除了&lsquo风隼&rsquo之外，沧流帝国&lsquo征天军&rsquo里面，据说还有更高一级、能翱翔十日而不落的&lsquo比翼鸟&rsquo；以及至今谁都没有见过的&lsquo迦楼逻&rsquo。

&rdquo &ldquo他们那么强？&rdquo青塬喃喃自语，脸有忧色，&ldquo如果这样，我们空桑人要重见天日，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rdquo &ldquo后悔了么？青塬？&rdquo红鸢笑了起来，看着少年，&ldquo当日如果你跟着父亲投入到冰族那边，如今你该在北方九嶷那里封地为王了呢！哪里用过着这种不见天日的生活。

&rdquo &ldquo赤王，你不要讽刺我了。

&rdquo青塬低头笑笑，&ldquo我哪里后悔过。

&rdquo 赤王红鸢没有说话，看了看这位诸王中最年轻的青王，忽然点点头：&ldquo那么我问你、当年你为什么不和你父王走？为什么要和我们其余五部之王留守伽蓝这座孤城呢？谁都知道伽蓝城迟早要完了，你哥哥都随着你父王走了，你为什么不走呢？&rdquo &ldquo赤王，你怀疑我吗？&rdquo仿佛受了伤害，青塬猛然抬头看着年长自己一轮的女子。

&ldquo不愧是夏御使的遗腹子&hellip&hellip在这糜烂的王朝里，还是有风骨的。

&rdquo红鸢掠了掠头发，悠然笑了起来，低下头拍拍马脖子，&ldquo我们快点回去把冰夷出动&lsquo风隼&rsquo的消息禀告皇太子和大司命吧！&rdquo 天马昂头长嘶一声，展开双翅。

在骏马腾空之时、美丽的赤王回头看了一下云荒的东方：&ldquo奇怪&hellip&hellip皇太子都返回了，那些&lsquo风隼&rsquo为什么还要前往东方呢？&rdquo 同样的星空下，有人凭窗而望。

那是一名中年美妇，身着雪青洒花百叠裙，红绫抹胸，丰肌胜雪，颈中挂着白玉璎珞，臂上戴着翡翠点金臂环，长发挽起、用一枝五凤含珠簪挽住了。

眉如黛画、目横秋水，丽色无双，却是裹着浓重的风尘味儿。

然而这个显然是风尘中打滚的女子、却只是仰望着天空，那些近在咫尺的喧闹声、吆喝声、笑谑声、推牌九掷骰子声，诸般全都到不了心头，她看着天尽头那座矗立在夜幕下的白色巨塔，喃喃自语：&ldquo昭明星都出来了&hellip&hellip乱离起了，他也该来了吧。

&rdquo &ldquo如意夫人！来来，一起喝个同心杯吧！&rdquo身后忽然伸来一只手，搂住她的肩膀，醉醺醺的嚷着，酒气扑面而来。

那位被称为&ldquo如意夫人&rdquo的女子被打断了心思，暗自皱了一下眉头，却脸上堆起了笑，转过身去：&ldquo呦，薛爷今夜脸色好得很啊，应该是赢了不少钱吧？&rdquo &ldquo嘿嘿，是啊！老子今夜手风好的紧！来来来，老板娘快来喝一杯&hellip&hellip&rdquo满脸红光的汉子大笑着揽着女子，把喝了一半的酒盏递到她面前，&ldquo你们坊里酿的&lsquo醉颜红&rsquo、可如同夫人你一样让人一闻就醉醺醺&hellip&hellip&rdquo 如意夫人也不推辞，笑着低下头就着他手里喝了一口：&ldquo如意赌坊果然能如薛爷的意吧？以后薛爷可多多照顾才好呢！&rdquo然后转头挥了挥帕子，大声唤：&ldquo翠儿！你个小妮子死哪里去了？还不快过来招呼薛爷去那边下注发财？&rdquo 好容易应付了那些客人，赌坊的老板娘转到了屏风后。

旁边的喧闹声不停传来，灯红酒绿，觥筹交错，卷袖划拳之声震天响，如意夫人却是避开了众人，独自继续对着夜空发呆。

&ldquo夫人。

&rdquo忽然间，贴身侍女采荷匆匆从内而出，脸色惊疑不定，疾步凑到如意夫人耳边，低声道，&ldquo夫人，内堂有个人在那儿说要见你。

&rdquo 如意夫人正在出神，冷不防唬了一跳，辟头骂了一句：&ldquo小蹄子你昏头了？有客来也是从外头进来，怎么说在内堂等？&rdquo 采荷脸色白了白，咬着唇角，指了指内堂：&ldquo那个人不知道怎么就进去了！外边那么多姑娘小厮、怎么都看不住？夫人&hellip&hellip我看那个人有点邪呢。

&rdquo &ldquo哦？&hellip&hellip&rdquo听得侍女这么说，如意夫人不但没有惊惧，反而眼睛里闪出了光亮，身子蓦然颤抖起来，推开采荷往里疾步就走。

内室还如她出去之时那样只点了一根蜡烛，光线黯淡，家具的影子在四壁上投下扭曲怪异的影子，影影绰绰。

如意夫人一进去就反手关了门，想点起四周的灯来。

&ldquo不用点灯了，反正也看不见。

&rdquo忽然间一个声音从房子的阴影里面传出来，冷淡而疲倦。

水声哗啦响起，一个人拧着湿淋淋的头发，将头从脸盆上抬起。

昏暗的烛光下，如意夫人看见原本黑色的长发颜色褪去，露出了奇异的深蓝色&mdash&mdash那是鲛人一族特有的色泽。

虽然是男子、但陌生来客的十指上都戴着奇异的戒指，上面牵连着微微反光的透明丝线&mdash&mdash丝线的另一端，连着一个放在他怀中的小偶人。

如意夫人怔怔看着阴影中的陌生来客，那个高大男子的整个人都在黑暗里，只看得见轮廓。

一束烛光投射在他侧面，让半张脸在黑暗中浮凸出来。

虽然只是那样的半面，却已经让阅人无数的如意夫人惊得呆住。

&ldquo你、你是&hellip&hellip&rdquo她颤抖着声音，看着站在黑夜里的那个人，因为激动而说不出话来。

黑暗中浮凸的半张脸上忽然有了个奇异的微笑，将手巾扔到了脸盆里，从阴影中缓缓走了出来，伸出手来：&ldquo如姨，不认得我了？还在等我回来么？&rdquo &ldquo苏摩少爷！&rdquo如意夫人蓦然间扑过去跪倒在那个人脚下，抱住了他的双脚，用额头触碰他的脚尖，激动得哭出声来，&ldquo沧海桑田都等你回来！&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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