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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灯火,在武昌府长江岸旁迅速移动。
啼声的达。
一个瘦弱的身形,一手策马,一手持灯笼,正在连夜赶路。
灯火照耀出一张年轻的脸,看样子是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的虽是粗衣麻布,一对眼睛却非常精灵,额头广阔,令人感到此子他日必非池中之物。
这时他神情焦灼,显然为错了渡头而苦恼。
马停。
他跃下马背,走到空无一人的渡头尽端,苦恼地叫道:“这回惨了,回去时那恶人管家必要我一番好看了。
” 江水滔滔,对岸一列民居透出点点灯光,份外使人感到内里的温暖,又那样地使人感到孤独和隔离。
马儿移到他身后,亲热地把马头凑上来,用舌舔他的后颈。
少年怕痒缩颈,伸手爱怜地拍着马嘴,苦笑道:“灰儿啊灰儿,你可知我的心烦得要命,去吃草吧!” 马似懂人言,一声欢嘶,回身往后走,在江边的草地吃起草来。
少年走到渡头边缘,坐了下来,为明早的遭遇担心,顺手将灯笼插在木板的间隙处。
“哎呀!” 少年吓了一跳,往下望去。
在灯笼照耀下,一只手从急流里伸出水面,紧抓着木搭渡头下边的其中一条离开水面约三寸的横木。
少年只觉头皮发麻,抖索着道:“不!不要吓我。
” “嘶唉” 抓者横木的手青筋蓦现,接着一个人头在“哗啦”的水响声中,从水里标出来。
少年魂飞魄散,一个筋斗,翻往渡头近岸的一端去。
“帮我!” 沙哑的声音从渡头底传上来。
所有听过有关水鬼找替身的故事立时掠过少年心头,他颤声道:“水鬼大哥,我帮……帮不了你。
” 下面再一声呻吟,那人道:“我是人……是人……” 少年侠义心盖过了恐惧,左手抓着渡头绑缆的木柱,一手探下去,抓着那人手腕,用力一拉,岂知那人身体极重,几乎将他倒扯下水,幸好那人另一只手及时伸出,抓着较高处的另一条横木,才不致连累这年轻的救命恩人。
少年用力再扯,那人借势翻上渡头,大字型软瘫渡头上,不住喘气。
少年怀疑之心尽去,扑到那人身边,关切问道:“你怎样了?” 那人张开没有神采的眼睛,待要说话,忽地身子弯曲起来,一阵狂咳,张口一吐,一团瘀黑的血雾狂喷而出,满渡头。
少年大惊失色,一手将他扳过来。
那人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少年从未遇过这等事,一阵手足无措后,才定下神来,暗忖:“救人事大,此事不可不管,前天曾听人说东山村来了个神医,日下唯一之计,是将他送到那里。
”目标既定,忙叫道:“灰儿灰儿!” 那匹灰马长嘶一声,乖巧地奔至两人身旁。
少年轻拍马颈,柔声道:“灰儿灰儿!蹲下蹲下!” 灰儿顺从地蹲了下来。
少年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那年轻汉子搬上马背,一声令下,灰儿撑起马脚,立了起来,少年乘势跃上马背,一抽绳,两人一骑,消没在岸旁的黑暗里。
冰冷的河水使上官鹰和翟雨时精神一振,他们没有时间为牺牲的怒蛟帮兄弟悲痛,顺着水势往下游泅去。
那是将他们带离险境的最快方法。
两人落到水里便像鱼儿回到家乡。
怒蛟帮是水道的霸主,以洞庭湖起家,故而这次宴会,翟雨时选了“抱天览月楼”,看似无意,其实却是极其厉害的一着棋子,令位列“黑榜”的“十恶庄主”谈应手也只好眼睁睁目送他们逃去。
湍急的水流不一会已将他们送往下游五里外的远处。
转了一个急弯后,水流缓慢下来。
两人打个手势,一齐往岸旁游去。
爬上岸后,均感力尽筋疲,这处是岳阳城外的郊野,四周全是黑压压的树林。
翟雨时将耳朵贴在地上,不一会弹了起来,乎静地道:“长征和接应的兄弟来了!” 上官鹰对他竟能从步声听出来者是己方的人并没有丝毫惊异,因为这是怒蛟帮的第二号元老“鬼索”凌战夭的设计,不但在鞋底装上了特别的铁码,怒蛟帮人还可以一种特别的节奏和步伐走动,以资识别,此等看来没有什么意义的细节,往往能在敌我难分的混战里,发挥出惊人的作用。
黑暗的森林里传来“寨寨察察”的声音,一群人敏捷地扑了出来,在上官鹰前一起伏下见礼。
上官鹰急扶起当先的年轻壮汉,道:“长征请起,不必多礼!” 年轻壮汉卓然而立,双目闪闪有神,肩宽脚长,一脸勇悍,正是被誉为怒蛟帮第二代里的第一高手“快刀”戚长征。
翟雨时踏前一步道:“有没有遇到敌人?” 戚长征道:“没有!我们一接到讯号,便依早先定下计划,到这里来接应你们,现在连我在内共有四十八人,足可以应付任何的危险。
” 上官鹰苦笑道:“但却仍不足以应付像谈应手那种高手,除非是浪大叔在此!” 戚长征全身一震道:“什么?是‘十恶庄主’谈应手?” 翟雨时沉声道:“没有详说的时候了,长征你立即召回放哨的兄弟,同时将我吩咐预备好的水靠和浮袋取出来,我们立即换上。
” 上官鹰愕然道:“这岂非愈走愈远?” 要知岳州府位于洞庭湖之东,快马半日可到,但若顺江流走,水向东流,只会愈逃便离洞庭湖的怒蛟帮总坛愈远。
戚长征一向对翟雨时的才智敬服之极,但他乃率直性急的人,忍不住道:“在离此半里处我预备了快马,若抄小路回洞庭,明早前便可到达,以我们的实力,逃总可以吧?” 翟雨时沉声道:“谈应手一向与逍遥门关系密切,假若谈应手归附庞斑,‘逍遥门主’莫意闲又岂能例外。
” 上官鹰脸色一变道:“逍遥门的副门主孤竹和‘十二逍遥游士’最擅跟踪追慑之术,若要对付他们,的确令人头痛,我明白了,雨时!”扭头向众手下道:“立即换上水靠,吹起气袋。
”接着微笑向戚长征道:“长征!我们多久未曾在水里比赛过?”说时伸出右掌。
戚长征伸手和他紧握,眼中射出炽烈的友情和对帮主的崇敬,坚定地道:“无论到那里,我也会奉陪到底。
” 翟雨时将手加在他们之上,道:“不要忘了我那份,我们可以由这里一直比到武昌府。
” 半个时辰后,志切救人的少年在山野里迷了路。
灯笼燃尽。
四周是无边际的暗黑。
伏在身前马鞍上那人的气息愈来愈弱。
少年急得几乎哭了起来。
数年前他曾随人去过东山村一次,但在这样前不见人后不见店的黑夜里,要凭着褪了色的记忆去找一个小村庄,就像要从水里把月亮捞上来。
的达蹄声,是那样地孤寂无助。
“呀!” 少年惊呼起来。
二百多步外的疏林间,隐约里有点闪动的火光。
一夹马腹,向前奔去,就像遇溺的人看到了浮木。
一所破落的山神庙出现眼前,灯火就是由其中传出来。
少年跃下马来,牵着马,穿过破烂了的庙门,进入庙内。
在残破不堪的泥塑山神像前,三支大红烛霹霹啪啪地燃烧着,一个慈眉善目、眉发俱白的老和尚,盘膝坐在神像前,低开似闭的眼正望着他,看来最少也有八十多岁。
少年道:“大师!有人受了伤……”也不见那和尚有何动作,眼前一花,他矮胖的身体已站到那受伤的男子旁,默察伤势。
少年本身虽不懂武技,但却是生长于着名武林世家的童仆,知道遇上高手,机灵地退坐一旁,不敢打扰。
和尚将男子从马背上提到地上平放,便像搬个稻草人般毫不费力,同时从怀里取出一盒银针,乍看间似是双手乱动,转瞬间男于胸前已插了七支亮闪闪的长针。
男子呼吸转顺。
灰儿的的达达,溜往庙外吃草去了。
和尚舒了一口气,这才有空望向少年。
“小哥儿?不知高姓大名?” 坐在一旁的少年呆了一呆,嗫儒道:“问我吗?”一向以来,在主人府中来往的高手,眼尾也不望他一眼,这和尚无论神态气度,均远胜他所遇到的武林人物,竟然如此和颜悦色和他说话,怎不教他受宠若惊。
和尚一脸祥和,鼓励地点点头。
少年道:“我是府主在一棵柏树旁拾回来的弃婴,所以跟他姓韩,名柏。
” 和尚低开似闭的双目猛地睁开,眼睛像星星般闪亮起来,瞬又敛去,道:“好!好!名字和人同样的好,现在告诉我你怎会救起这个人。
” 韩柏连忙将经过和盘托出。
和尚沈吟片晌,摇头道:“怎会是这样,天下间有那些人能伤他?” 韩柏一呆道:“大师,你认识他吗?” 和尚点头道:“你救起的人在江湖上大大有名,被誉为白道武林新一代中最出类拔萃的高手,叫风行烈,说起来,他与我们‘净念禅宗’还颇有渊源,所以这事我更不能不管。
” 韩柏两眼也睁大起来,道:“大师原来是‘净念禅宗’的高人,真令人难以置信,我竟遇到‘净念禅宗’的人!” 韩柏执役于武林世家,平日耳濡目染,听了不知多少绘影绘声的武林逸事,而最令他心生景仰的,就是并称武林两大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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